他一双眼睛本就又圆又亮,此刻气势汹汹上前一步,庄之湛看他按剑怒视他,他一贯本也不是怕事之人,但此刻对着许莼却有些说不出他谄媚幸进来,毕竟今日刚见过那偌大的机械厂,脚下踏着朝廷自己造出的船,不由有些心虚。

许莼却大声道:“其一,谁说此地为人迹罕至之地?鲸鲵四起,锋镝交加之时,白瑚群岛为东海疆域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我朝的领土,但总被倭寇海盗、红毛洋人反复侵占,若不修楼立碑,在此驻扎军队,早就被别人占了去!国土有失,来日如何面对子孙后辈?”

“长城运河,千秋功过得失,自有后人论,如何便要妄断奇观误国?尔一文臣,不懂战术,不知道占了这里,打仗要少死多少人!所谓开疆拓土,汉家之德威远播,难道是靠你一张嘴吗?自然是要靠修楼建港,开发岛屿、吸引我朝渔民居住、驻扎军队,这才牢牢占住了!这才能说自古以来是我朝的国土!”

庄之湛语塞。

许莼又冷笑驳道:“其二,这里既为我朝兵营,为重要军备据点,此后君上自然时时莅临,岂会只为这一次大阅?这万象楼就算不迎驾,今后亦可供军民议事、居住、游览之处。”

“其三,万象楼木材、琉璃瓦,均为我们自己在岛上自己砍、自己烧的,自给自足,所有建造工匠和兵丁,皆给足了工钱和衣食,算不上劳民伤财。”

“你道这琉璃瓦很难烧吗?津海卫那边建有烧制出口粉彩窑的大窑,源源不绝售往海外,如今我们已掌握了烧制玻璃的办法,更何况是琉璃瓦?在津海卫烧好后送过来这里,不过是一船便运到罢了。”

“这万象楼兴建起来,一举三得,状元请看看岸上接驾的军将大臣,此地还有许多在津海卫驻扎的夷馆公使、西洋南洋的大商人,他们仰慕天威,来此观摩我朝演习,见到我们能够在这海上岛屿都修建如此雄伟壮观之楼宇,见到我朝同样船坚利炮,岂不心慑之,拜服之,遂可扬我国威而杜绝海外之觊觎。”

庄之湛道:“这几日看来,制船造炮,靡费过重,只恐其中虚耗太多。九州所需扶贫救灾、修桥治河之处,哪一处不用银子,如今临海侯花费巨额资金在船炮上,与民生无益……”

许莼冷笑道:“洋人视炮舰火器为本,已潜心研制百年,我朝不过数年,便已得了他国百年之经验,此为大利之事。造船制炮,乃是富强之本,断不可少,岂可因靡费太重,便以浪费视之?”

“庄状元不是说我会算账吗?怎么,此刻就想不到,本侯既然这么能算账,怎么会白白亏本?莫不是想参倒了本侯,借此扬一扬直声清名?你这一招,李大人已用过了,你不好再用了!”

武官们毫无顾忌的轰然大笑起来,他们经常被御史文臣们在朝堂上诘难,却没有临海侯这样一张利嘴,如今正是快意。

方子静笑道:“这煞风景泼凉水的人又多了一个,李大人可算有伴了,可惜他竟不在。”

就连翰林这边的文臣们也都面露忍俊不禁之色。毕竟朝廷中人人都知道临海侯和李梅崖不合,又知道李梅崖一贯是极喜煞风景的,动不动便要搬出些大道理来参人,满朝树敌,竟没几个喜欢他的。

庄之湛:“……”他虽然满腹经典,原本还心中想了几条打算驳一下许莼这一通歪理,没想到却被许莼这锋利不留情的言辞刺得脸上一白,不由去看圣颜,只担心皇上也如此看他。

却见谢翊虽然面上仍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已含了笑,也不似之前那次在万邦学堂他进谏时,制止临海侯反驳,仿佛只是静观事态一般,如从前在朝堂上,只看着臣子们互相辨理争论,并不说话。

却见沈梦桢上前道:“庄状元也是一片忠君忧国之意。我们本也想不到在这岛屿之上,竟然能见到如此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