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双目放光,蹲下来不停拍手,笑容如雨后晴空般灿烂:“厉害厉害。你还会什么?”

乔凯风道:“我会写我的名字!”

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笔墨,就准备用手指在泥地上画,裴慎揪住他,取下发簪递过去。他的长发散开后将伤疤挡去一半,也遮掩了眼神中的五味杂陈,唯余亲昵,像他和婴儿凯风相处时的神情。乔凯风显然对人生最初的两个月没有记忆,但也愣愣看了半晌,道:“可是,你的簪子就脏了。”

裴慎笑道:“送给你。写吧。”

字很稚嫩,但隐隐有乔柯工稳典雅之风,裴慎道:“那,你会不会写爹爹的名字?”

乔凯风乖乖照做了,开始缠着裴慎问他的名字,也要写到父子两个旁边。裴慎包住他的手磨磨蹭蹭写完了,左看右看,总觉得像一家三口并肩站在那里,不由道:“你爹……有没有喜欢的姨母?”

乔凯风道:“什么是‘喜欢’?”

裴慎道:“就是非她不可。”

乔凯风道:“没有那样的姨母。”

他转过身,在裴慎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用衣服将簪子擦干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帕子,装好,小心翼翼收回怀里,突然道:“娘。”

裴慎正专心致志地观察他,下意识道:“什么?”

乔凯风信心大减,嗫嚅道:“娘……”

终于理解他说了什么之后,裴慎在数十次呼吸之间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有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乔柯还不够,现在竟然又来了一个,父子齐上阵,裴慎简直像被过去两天两夜的雷一口气噼了个通透,道:“你……你……”

乔凯风就这样继续看着他,用那双几乎和乔柯一模一样的眼睛把他钉在原地:“爹说,我长大了,来给娘看看。但是娘还有事情要忙,让我走的时候,我就要回去。”

说完了乔柯交代的话,他立刻将嘴唇死死咬住。但是,撇下去的嘴角出卖了他,压得小小下巴皱成一片,快要哭了。

裴慎重新蹲下来,叹息着把他拉到怀里:“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乔凯风已经委屈得完全梗住,一边抽泣,一边趴在他肩头含糊不清地提问,奇怪的是,裴慎每个字都听得懂。

“你真的是我娘吗?”

“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定不是乔柯教的。乔凯风像他,没有那么懂事,总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哭的时候不像别家孩子双手一摊,脖子一仰,哇哇喊个痛快,而是憋着一股劲,在裴慎肩膀上温热而小声地啜泣,讨他可怜。

这是跟爹学的。

“对不起,”裴慎道:“对不起,对不起,凯风,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好好听爹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乔凯风的脸,许久,搂着他指向乔柯藏身的落石:“凯风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乔凯风用袖子擦眼泪,一边道:“能。”

“那么,你试一试从这里走回爹身边,不许摔倒,不要回头。”

潮湿天地间,乔凯风逐渐变回一个模糊的斑点,在远方的落石背后,他会找到世界上最温暖安全的归处。随着斑点蹒跚远去,消失,裴慎也调转方向,独面着天地苍穹,冲入幽邃的千山万壑深处。

咾阿,姨群,追更685057久6久

113 拔罪

北上凤还城,烈火焚烧般的山嵴逐渐褪去焦枯,冒出灰白色的骨节,裴慎像一缕柏梁镇飘落的余灰,慢吞吞行进其间。

他手中握着一份最新刊印的江湖小报。武林大会将至,三城三派宗主各列一位得意门生,善加嗟赏,盼其在龙虎台夺魁。

还有两个月,算算脚程,时间颇为裕足,于是裴慎藏在一棵合欢树下,仔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