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料,不知是不是她是力气使错了地方,还是情绪失控之下过了劲儿。
程岐望来的目光愈发怖人,如冷泠泠的刀子一般,刮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桑虞装模作样地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冒出了尖儿,外面的景象骤然清晰。
她轻咳了声,试图转移话题,“应当......是可以离开了。”
正准备做些什么,冷不丁儿听见程岐冷淡克制的声音,“可以。”
她应声抬眼,见程岐大步走近,半蹲着,自然地帮她收拾起所剩无几的东西。
如设定了程序一般,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但偏偏脸色是越来越臭的,瞧着格外不高兴。
大约是意识到她视线投注,男人偏了偏头,“你把那两个果子吃完。”
并未抬眸,手指直直指了个方向。
树叶混着干草,简单铺着,上头放了两个浅粉色的小果子,与她手里这个并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她拿着的这个要明显大些。
桑虞如释重负,轻轻应了声。
这侧,程岐继续收拾着她的东西。
桑虞的行囊本就不多,又经历惊险,更加所剩无几,不过几样贴身或是不那么贴身的小物件。
但程岐却是理了又理,整个人看起来忙得很。
他初至京城,得了个五品的官职,家族虽有势力和名声,但却也只是够自保。
过去的诸多成就,在苏州的种种光环,如今都要卸去大半。
天子脚下,他须得从长计议。
哪怕这个天子当下不过十三四岁,身处权力边缘。
哪怕胡家身为外戚,一手遮天,把持着前朝后宫。
哪怕......
他有那么一刹那不想和桑虞做朋友。
程岐阖着眼,须臾,察觉到桑虞吃完了果子,这才理完最后一下,顺势站起身,把东西递了过去。
桑虞刚一接过,便见男人目光如炬,凝视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他道:“可以做朋友。”
桑虞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很不想表现得一惊一乍......
可奈何程岐这两天说话就是这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奇奇怪怪。
程岐顿了下,重复了遍,“可以和我做朋友。”
也可以......不止是朋友。
但显然桑虞没能理解其中深层的意思,只觉得话题终于被揭过。
心头一松,“好。”
密林,雨后清晨,鸟鸣声此起彼伏。
苔藓覆满树干,枝叶随风摇曳,不算明朗的阳光透过其中的间隙洒落,落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短暂同行。
一来,桑虞受了伤,又是独自一人。
二来,总归目的地都是京城。
一路七绕八绕,才缓缓踏上了正轨。
桑虞坐在马车上,脑袋还有些晕乎。
比之过去,这次短暂的相处更让她察觉到眼前的人那几分微妙的不同。
譬如现在,这辆简易的马车。
她甚至不知道程岐是怎么和他的属下联系上的,又是怎么把这东西弄过来的。
马车内部装饰简单,不算华丽,但该有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程岐坐在外面,充当车夫的位置,车内只余她一人。
桑虞兀自端了会架子,半晌,见程岐确实没有进来同坐的意思,整个人才渐渐松缓许多。
一时上头说了那样的话,等情绪平静许多,她便忍不住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