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内满是年节的欢愉。
屋檐廊下,红布高悬,配着摆放整齐的灯笼和考究的红绸,整座府邸被装点得很?是妥帖。
侍从们三三两两聚在院子?各处,或扫雪,或擦拭,也有心灵手巧些的做着小物件。
今儿是初一,街头巷尾几乎家家点了鞭炮,主打一个“开门炮仗”,故而早晨的动静格外的大。
杨郸还?拖着病体,倒也省了拜访的功夫。
种种因素下,初一的早晨,桑虞过?得是尤其清闲。
她甚至不由自?主又?想到了程岐。
除夕那晚的一切事情仿佛都被顺理成章地按下了快进键,连带着两人的关系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密许多。
以?至于桑虞被裴易请去书?房时,内心都还?有些恍惚,等身处屏风之后,看到胡岳城被两个兵卒押着,跪在地上,一颗心才飘飘忽忽落至实处。
程岐......这是默许她了解这些事情的意思了。
但......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大年初一处理这些事情吧?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程岐的声音紧随其后,“突厥人向来是狼子?野心,胡太保亦是对此深恶痛绝,怎么胡大人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胡岳城被折磨了这些日子?,心里头的那股劲儿早早地便散了,这会见程岐手里又多了一个置他于死?地的把柄,整个人都显得病恹恹的,说话有气无?力,“......我也是被胁迫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嘶哑难听,透过?山水屏风清晰传入桑虞耳中?,惹得她下意识紧盯。
视线所及,胡岳城早已?看不出原来还?算得上俊秀的中?年人模样,刻意蓄着的胡须变得凌乱不堪,有几缕更是参差不齐,要掉不掉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狼狈的状态。
而胡岳城本人却是对此浑然不觉,“我没有通敌叛国,我只不过?是......把她的位置提前说了而已?。”
“突厥人里,有奸细偷了燕郡的城防图。”程岐面色不变,似乎并?不觉得他抛出了怎样的一个惊雷,“他们这些年屡屡与汉人接触,早已?对诸多计谋一清二?楚。”
或者,???? 说不定已?经有汉人自?甘堕落,去当什么所谓的谋士。
“我想,若是胡大人肯舍命一次,那先前?那些小事,便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胡岳城听到这儿,浑浊的眼神才有那么一丝触动,“可若是”
“你不去,一样会死?。”程岐语气转冷,“或者,现在就会死?。”
“你去,方才有一线生机浮现。”
这话说的简短,但里头浓烈的杀意却是丝毫不掩,胡岳城沉默良久,半晌,才带着灰败的神色,悄然开口,“突厥人杀戮成性,还?望......程大人能够相?助。”
程岐:“自?然。”
须臾,待到人被押走,桑虞都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程岐绕过?屏风,见她还?呆站在原地,语带疑惑,“怎么?”
某些事情虽未明言,但两人默契颇深,自?是心知?肚明。
“吓到了?”程岐自?然地为她捋了捋鬓发,扶正钗环,这才施施然出声,“城防图丢失有十几日了,这些人一直按兵不动,想来是看那日大雪,流民们没能讨到好,准备使些旁的手段了。”
天寒地冻,突厥人寻不到合适的地方与足够的物资过?冬,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日或许会有一战,若真?是不可避免......必定是得早做准备的。”
桑虞闻言,只觉得眼前?的人有几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