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像先前的规规矩矩,开头没有称呼,更像是一篇随笔。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挂水,针头扎进手背,血液回流一小段进管子里,再退回去,我能感觉到液体顺着手背的静脉一路流向手臂,它们很冷,所以一整天我的手臂都是麻木的。它们也让人平静,甚至让我产生一丝愉悦。可它们也是一种束缚。
我不想挂水,但医生说我必须接受。那些医生,他们还对我说,不要回头看,你千万不要再回头看。纵使脚下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暗和深渊,也要坚定地往前走。可我哪里来的‘坚定呢’?
他们总说他们是我的后盾,虽然我不相信医生能为我坐到如此地步,但或许他们中有些人确实爱我,可是这有什么用?他们的爱不能填补我,只有鹤洲的可以,但他现在不知所踪。
我很害怕他已经死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得想死,想亲自去天堂或者地狱,去孟婆那儿问一问,有没有一个叫梁鹤洲的来过,他喜欢足球,戴着眉钉。我生活在死地里。
有一天,照例和医生聊天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感觉我的肩上趴着一条狗,很大,压得我抬不起脖子,或许它就是凯撒,我告诉医生我和凯撒的故事,医生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什么,谈话结束后我偷看到笔记本上的字,几串英文,其中vulnerable一个词被着重圈了出来。
或许这一切就如医生所想,是我的心灵太过脆弱,假如我是个强大的人,一定可以像鹤洲一样,即便父亲离开了,也能很好地生活,这个世界没有错,鹤洲也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的是我,是我太过脆弱。”
下面还有很多,但梁鹤洲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他颤着手,匆匆忙忙收起信纸,轻轻地在燕惊秋身边躺下,但动静还是吵醒了燕惊秋。
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钻进梁鹤洲怀里,咕哝着说:“你要走了吗?”
梁鹤洲哽着喉咙,发不出声音,燕惊秋抬头看过来,他慌忙捂住他的眼睛,紧紧搂住他,亲吻他的额头。
“睡吧宝贝,”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我哪也不去。”
43.N 结果
梁鹤洲在公寓住了几天,他开始害怕走进卧室,害怕看见那扇衣柜门。满满一抽屉的信像随时会爆炸的手雷,让他心中惶惶。
他不知道燕惊秋如何能和如此沉重的伤痛共存,并且共存如此之久,让它们在身心上镌刻下疤痕的同时,还要把它们摆在这么近的地方,低眉抬眼之间就能看见。
晚上睡觉,他背对着衣柜,总错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勉强入睡之后,会在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