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南垂着眼眸,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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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八点的时候,燕惊秋再次坐上了去桃湾西区的出租车。
他没买花,总觉得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那条破败凌乱的弄堂里,会显得滑稽可笑。
所谓“定情信物”,只是一个足球钥匙扣,没费什么心思挑,在礼品店随意扫了一眼,就选了这个。
再次在老街下车,他还是很不适应,这儿的夜晚同早晨一样热闹,不同的是支在路边的桌椅上坐着的是吃烧烤的人,空啤酒瓶几乎散了整条街。
他把玩着钥匙扣,走进弄堂,来到那扇已经掉了漆皮的木门前。
屋子里没有亮灯,楼上的住户倒是在,窗户开着,燕惊秋一抬头,能看到人的影子在室内走动。
他敲了敲门,默默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掏出手机给梁鹤洲打电话,接通后那边却没声音,一秒后就被掐断了。
弄堂里很暗,也很静,燕惊秋捏着手机张望,惊觉手心发潮,满是虚汗。
他在心里斟酌告白的说辞,又等了十多分钟,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好出了弄堂,在周围乱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公园,零零散散有几对情侣依偎着散步。
他坐在长椅上给梁鹤洲编辑短信,忽然听到身后的草丛传来异响,起初是衣物摩擦的声音,然后是暧昧的喘息声,夹杂着肉体碰撞的声音。
他猛地站起来,走远几步,又听见几声咒骂,混在一种刺耳的金属噪音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棒球棍在摩擦地面。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他放轻脚步,绕过草丛,走到小路尽头望过去,三五个彪形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将一人围堵在中间。
风声把他们的谈话带到近前,燕惊秋隐约辨认出“还钱”二字,眯着眼睛再去看中间那人,灯光幽暗,只能瞧见他眉间闪闪发亮的眉钉。
燕惊秋深吸一口气,掩住身形,用手机搜索了一段警笛声播放出来,慢慢把音量调高,偷偷观察那几人的动向,他们四处张望,表情似有松动,但仍没有走开,一人举起棍子朝梁鹤洲腿上打了一记,恶狠狠地吼了句什么。
燕惊秋惊出满背冷汗,颤着手又搜索到一段脚步声的录音,拿着手机,沿着从草丛背面的小路慢跑,一路到了刚才的长椅那儿,假模假样地装作身旁有警察在,色厉内荏地朝草丛对面喊:“就是他们,我、我刚才看见他们在这里打人,你们警察还管不管了?”
尽管他声音发颤,但似乎还是吓到了他们。那头传来几句脏话,紧接着便是几人跑开的脚步声。
四周安静下来,燕惊秋急急地喘着气,拨开面前的灌木丛钻了进去。
“鹤洲!梁鹤洲!”
他在粗粝的树枝间挣扎,两臂胡乱扑腾着,突然被一双厚实的大手扯住胳膊,掉出了灌木丛。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梁鹤洲面沉如水,紧抓着他的肩,目光犀利。
他红着眼睛,眼神惶惑,讲不出话来,双腿发软,梁鹤洲把他扶起来,他又往下掉,最后被梁河洲背着去到了近处的长椅上。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那盒铁塔猫点了一根,长长地吐了口气。
两人谁都不说话,良久,燕惊秋好像缓了过来,又点了根烟,问:“他们是谁?”
“债主,很危险,下次不要这样了。”梁鹤洲两手交叉撑在额间,说完这句话便侧头去看他。
他第一次见到燕惊秋抽烟,从他唇缝间渐渐溢出袅袅白雾,他静谧中还残留着些许不安的神态,夹着烟的手势随意,指尖玉白,雅致得像捻着一抹银亮的月辉。
很美,但想来也很容易碎。
“真的很危险,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下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