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谁都没心思再回去看电影,在商场漫无目的地闲逛,吃饭的时候竟然在店里遇到了程庭南和关远山。点的菜刚刚上桌,关远山就接到医院急电,急匆匆地走了,程庭南便邀请他们一起吃。

自从上次在公寓碰面之后,三人一直没有联系,程庭南担心自己多话会惹出什么事端,但现在看着他们稀松平常地相处,又觉得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燕惊秋点了酒,程庭南陪着他喝了些,有些微醺,闲聊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大学时代。程庭南沉默了一下,举起水杯喝水,想着清醒清醒换话题,可梁鹤洲似乎不觉得有什么,态度坦然大方,要燕惊秋有机会继续读书,不学医学些别的也行。

他一边说,手上剥虾的动作不停,燕惊秋用筷子戳着碗里堆叠的虾肉,闷闷地问:“那你呢?”

梁鹤洲顿了一下,没说话。

燕惊秋大约真的醉了,又追问:“那时候不是休学吗,为什么……”

梁鹤洲把剥好的虾肉放进他碗里,淡淡地说:“从那一年开始妈总是生病,再加上还有很多钱没还,相比之下,学业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原本上学也是为了踢球,那个时候踢不踢也无所”

燕惊秋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手边的水杯,没让他把话说完。

“我、我去洗手间。”

他匆匆忙忙逃走,梁鹤洲起身去追,在吸烟区拦住他。这儿没人,一堵墙挡住了所有的嘈杂,燕惊秋侧身躲在两盆一人高的绿植后面,梁鹤洲挤进去,想拉他的手,又顾忌自己手上的油渍,只用小拇指勾着他的。

他轻轻垂眼,眼角滑下泪,小声地哭,边哽咽着说“对不起”。

事实上,梁鹤洲从来没在“不能踢球”这件事上怪罪过他,准确地说,梁鹤洲几乎从来没怪罪他任何事,有的只有难以想象的宽容和耐心,只是他自己被沉重的愧意压得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所以尽管梁鹤洲不需要,他还是得道歉。这样算另一种方式的自私吗?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或许只有回到过去,从一开始就不要介入梁鹤洲的生活。

梁鹤洲弯腰来亲他,要他别哭了,他眼泪涌得更多,忽然有些后怕,在两人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其实都暗藏着梁鹤洲放弃他的可能,很多时候,是他逼着梁鹤洲在放弃,只是他自己毫无知觉。

“好了,不能把程庭南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们跟他说一声就回家。”梁鹤洲拂去他的泪,拉着他往回走。

他边吸鼻子边问:“鹤洲,欠的钱都还完了吗?”

“怎么?”

“那、那就是没还完是不是?还有多少?”

“嗯,我想想。”梁鹤洲顿了顿脚步,揽住他的腰往怀里带,亲他的头发,说:“还有很多,估计把小秋卖了也还不起。”

燕惊秋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呜呜……我以后、以后不休息了,每天都去店里,赚很多钱,鹤洲,你别卖我,我不值钱的……而且我是你老婆,你怎么能卖我呢!”

梁鹤洲怜爱地笑,说:“你喝醉了。”

燕惊秋反应过来,骂道:“你混蛋,你逗我玩,不做你老婆了!”

远远地,程庭南就看见两人亲亲热热地走回来,心里也松了口气,知道他们应该是要走了,叫来服务员买了单。

之后几人时常出来聚餐,有一次在酒吧,程庭南喝醉后还是说漏了嘴,燕惊秋这才知道梁鹤洲已经发现了他手臂上伤疤的秘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梁鹤洲去了洗手间,燕惊秋喝了酒脾气没压住,埋怨程庭南不该告诉梁鹤洲。

他不想让梁鹤洲知道的,那些信被翻出来就已经够了,伤疤和梦境通通都太过沉重,为什么要让两个人都难过呢?

程庭南辩驳着说了什么,他随便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