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渊扬了扬下巴,指向餐厅的一角。
林时安快步走了过去。
打开水龙头,吐了起来。
水声遮掩着他的狼狈,红色的酒原封不动地从胃里涌出,划过食道的薄壁,割出一道道烧焦了的细痕。
他满眼是泪,忍不住冷颤,深呼了几口气,用纸擦干净水,走了出去。
餐桌旁,红酒已经满好。
他知道他要喝完,无论他多难受,吐多少遍,都要喝完。
这顿饭吃得极其漫长,一顿饭下来,林时安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精光。
方泠微笑着,淡淡瞥了他一眼,带着她的一儿一女,离开了餐桌。
林时安又被领回了那间会客室。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那个秘书耍了,再怎么说一个会议也不会延长3小时来开。
已经是九月中,但屋里的冷气却依旧开得很足。
林时安反反复复吐了太多次,黑色的衬衫前襟几乎被水浸湿,他胃疼得厉害,身上冷得发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可他还不能离开。
又坐了将近2个小时,林时安已经不冷了,只剩头昏沉沉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将近天黑的时候,佣人进到房间,将他带进三楼的卧室,和林知远见面。
屋里的窗帘拉着,很暗,只有一盏暖色的灯发出光亮。
空气里隐隐飘着香气,不是那个檀香,而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他太累了,没能想起那个熟悉的味道,直到他瞥到房间角落里摆着的那束花,才意识到那是林知远送给唐婉的花的香气。
林时安忽然觉得委屈,他坚持了一天,被各种皮鞭抽在身上,一声没吭,可就是这么一束花,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没有这个花,是不是唐婉就不会那么执着的留下,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发生。
林知远坐在轮椅上,被佣人推着,来到了林时安的面前。
他脸色不太好,人也消瘦了很多,与方泠的“冻龄”相比,林知远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像是在10年的时间里一下老去了20岁,唯独眼里的精光未散。
“小安,你来了。”林知远声音柔和。
林时安安静地站在房间里,手藏在袖子里。
他想说自己已经来了很久了,甚至吃了一顿饭,但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存在了,告状或是弥补又有什么用。
但林时安太累了。
他只好开口,客客气气地问:“我可以坐下么?”
“当然。”林知远驱走佣人,自己转着轮椅,停在椅子前,看林时安。
他们很多年没见过了,却似乎没有什么生疏感,至少林知远没有。
他死死盯着林时安的脸,目不转睛,眼尾挂着淡淡的笑意和怀念。
林时安知道,他是在看唐婉。
林知远见他第一面时,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如今他长大了,应该是更像了。
林知远很爱唐婉,也只爱唐婉。
林时安垂下眸,不想再多停留一秒,直奔主题:“我需要一千万美金。”
“好。”林知远想都没想,问都没问,直接答应下来。
林时安又开始觉得委屈。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抓着那些不可能的感情不放。
亲情也好,爱情也好。
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才异常执着。
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站起身,点头,转身要走,被林知远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