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动声色的陪伴,像高原上的阳光,虽不炙热,却总能在寒冷时给予恰到好处的温暖。
这天傍晚,林予鹿跟着周临川去给一个发高烧的孩子送药,返回的路上,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清冷的光辉洒在草原上,远处的帐篷透出点点灯火。
“林老师。”周临川忽然停下脚步,“如果你不想说,就不用告诉我。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开口了,我随时都在。”
林予鹿猛地抬头,撞进他温和而坚定的目光里,那目光像一汪深潭,包容着她所有的秘密和伤痛,却没有半分探究的压力。
她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风吹过草原,带来远处牧民的歌声。
林予鹿裹紧藏袍,看着周临川背着药箱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忽然觉得,或许在这片离天空最近的土地上,她真的可以慢慢放下过去的阴影。
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伤痛不会消失,但至少,有这样一个人,在她踉跄时伸出手,在她沉默时选择陪伴,让她知道,即使世界曾经崩塌,前方也依然有光。
她深吸一口带着草香的冷空气,跟上他的脚步,脚下的土地坚实而冰冷,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或许,这就是她逃离一切后,真正想要寻找的平静。
第13章
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三天,轮胎两次陷入冰窟,陆西骁发着高烧仍坚持让司机绕道。
当那片飘扬着五星红旗的白色医疗站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他几乎是踹开车门扑出去的。
高原反应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穿着藏青色冲锋衣的身影林予鹿正弯腰给一个藏族老人系围巾,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鹿鹿!”
这声呼喊撕裂了草原的宁静。
林予鹿的动作猛地顿住,缓缓直起身,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当她的目光落在陆西骁身上时,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川般的寒意。
她没说话,只是转过身,继续帮老人整理衣领,仿佛他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陆西骁的心像被冰水浇透,踉跄着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鹿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林予鹿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陆先生,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知道错了,鹿鹿,我真的知道错了!”陆西骁急切地上前,想抓住她却又怕她抗拒,双手在空中僵住,“那四份死亡通知书我看到了,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家人,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跟我回去,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他从未如此卑微过,曾经的陆氏太子爷,此刻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泥污,眼底是血丝和祈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几乎是塞进她手里:“你看,这是二十亿,你可以用它做任何事,建学校、建医院,只要你肯跟我走……”
林予鹿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补偿?”
“陆西骁,你告诉我,这二十亿能让我爸爸从脚手架上下来吗?能让我妈妈睁开眼睛吗?能让我哥哥把没送完的外卖送完吗?能让我妹妹不用在黑诊所卖血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像鞭子一样抽在陆西骁心上。
“我的家人都死了,死在你那场‘考验’里,死在你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的轻描淡写里!”林予鹿的眼眶终于红了,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你现在拿着钱来跟我说补偿?你的道歉,你的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说完,她将支票狠狠摔在陆西骁脸上,纸张飘落在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