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绛雪站在殷长炔面前，垂着眼，眼底露着怜悯，没有回答他意愿。

殷长炔自嘲一笑。

“是本王识人不清，落得如此收场，本王无怨无悔。”

“是本王的错，一听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便只想着让你后悔……”

“本王原以为……原以为得到魔尊的力量，就能让你回到我身边，就像当年娶你那样……我以为只要我够强就好，却忘了问你的意愿。”

“是我对不住你。”

温绛雪从没想过殷长炔会和她说这些，不由开口。

“怪不得你。”

“我下凡历劫，本来就是要受挫磨，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殷长炔摇摇头，一滴眼泪从眼旁滑落。

“那为何会是我呢？”

“为何我会伤害你，让你受了那么多折磨？”

他说着，咳嗽几声，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却还是坚持着一句句开口。

“你可还记得，那日中秋宫夜宴，是我第一次看见你。”

“你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无人与你说话，一个人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你看了一整晚月，我看了一整晚你，那日你穿着月白的长裙，头上只有一支发簪，比所有人都朴素，却比所有人都好看。”

“我不爱诗书，尤其那些诗词描述的风花雪月半点不感兴趣，可那日看着你，我却第一次想起那些诗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一日，我分明是想和你永远长久的。”

“可为何，后来会变成那样？”

温绛雪不知该说什么，心口像是赌了团棉花，只能下意识伸出手。

她蹲下身，擦去殷长炔嘴角的血迹，却还是别过了眼。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也是我对不住你。”

殷长炔却摇摇头，笑得释然。

“我知晓你是神仙，我在你眼中轻如鸿毛。”

“可我只是个凡人，人生寿数几十载，你就是我一眼万年的妻。”

“那年班师回朝，我右手提着敌军可汗的头，左肩下是还在渗血距离心脏不过半寸的伤。”

“皇兄问我一身军功半条命只为娶你，可有过后悔。”

“我不知该如何说，每次见到你我都后悔，可只要见不到你，我便总要借着夫妻之名见你。”

“如今我才明白，我大抵是怨你的。”

“至于后悔，我从未……。”

第29章

殷长炔是死在温绛雪怀里的。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喊她的名字。

“温绛雪……绛雪……多好听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完，第二日直接写在了文章上，怕被太傅瞧见，索性点了个墨团。”

“后来太傅打了我十二下手心，我当时还想，定要算在你手上。”

“如今我后悔了。”

“温绛雪，日后你莫要再遇到我这种人了。”

“你要受的苦都该受完了，今后你该幸福，你不准再被欺负……”

一只手缓缓垂落，殷长炔在温绛雪怀中闭上了眼睛。

旋即，身体如落叶般随风散去。

瞬间，只剩下温绛雪还留在原地。

左手的小臂滚烫，像是方才有人枕过一样。

温绛雪闭上眼，却只感觉心里好痛。

不是受伤的痛，却像是心脏被人撕扯，溢出难忍酸涩地疼。

心底酸，鼻尖也酸，眼前渐渐模糊，又骤然清晰。

垂眼，才看见地上一滴深色的痕迹，是眼泪。

她爱殷长炔吗？温绛雪不知道。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