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不再说话，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挪过去，步调平白带了些瑟缩。

厨房不大，只一眼就望尽。

之前的痕迹没有完全去除，地上星星点点的血汇聚成拖曳拉长的暗褐色血痕，玻璃门上还印着半枚血掌印。

沈砚之走到窗口往下看。

一条裙子一头绑在石柱，一头延伸向地面。

沈砚之拉起衣服绳子，末尾处，是一截断裂的衣袖。

沈砚之的身体晃了晃，他快速的闭上眼。

鸦羽般的黑色睫毛剧烈的颤抖，直到眼尾突兀的落下一滴泪。

二十三年，沈砚之第一次哭。

泪滴成串，和地上早已干涸的血交织。

「阿阮，对不起。」

沈砚之声音嘶哑，第一次对我道歉。

「阿阮，这不是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沈砚之第一次后悔。

他跪在我曾痛苦挣扎的衣服堆前，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近乎贪婪的嗅闻着。

「阿阮，你当时一定很怕吧？」

他从身下扯出一件衣服，认认真真穿在身上，不顾上面还有残留的血污。

「阿阮，放心，我让她为你陪葬。」

十年来，所有人好像都已经忘了，沈砚之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

只不过是有个叫苏阮的女人，甘愿以自身为笼，将他的变态和暴戾温柔囚禁。

「沈砚之！你不能这样对我！是你把苏阮锁起来的，凭什么怪在我头上。」

逃离出国的林雪儿被沈砚之派人抓了回来，打断四肢锁进了冷库。

「不凭什么。」

沈砚之眼底的疯狂不加掩饰。

「因为你一出现，阿阮就不要我了。」

沈砚之又轻飘飘看向下属。

「查清楚，阿阮那一个月，去谁家里做了宠物表演。」

突然来访的僧人叩了叩门，怀里抱着一个小巧木盒。

「施主，这是苏小姐一个月前求的同心结，主持已经开光完毕了。」

在僧人的瞳孔中，沈砚之第一次看到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7章

他看着躺在木盒里那枚小小的同心结，一整晚没有动。

眼前逐渐浮现出苏阮浅笑言兮的脸，她满是期待的拉着他的手。

「沈砚之，我们去求同心结吧，听他们说，停云寺很灵。」

同心结台前围拢的情侣很多，五块钱就能求一个。

可那时他只觉得人潮熙攘，无趣极了。

「你自己去。」

苏阮的笑僵住，他莫名从中品到了涩意。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拒绝的太过生硬。

开口找补前，苏阮却已经低下了头，让他再无法捕捉她的微表情。

「好，有空我自己去。」

可所谓同心结，一个人是求不来的。

主持摆手拒绝，说一人渴求，是为妄念，佛祖不会庇佑。

于是停云寺外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石阶上多了个一步一叩首的瘦弱身影。

「主持从未见有人心诚若此，破例给她的同心结亲自开光。」

落地窗外天际破晓，沈砚之拿起那枚同心结，眉间带着温柔，轻轻笑了。

「阿阮，我说了不灵的。」

笑着笑着，视线却渐渐模糊了。

「阿阮，你说，是不是我们那天一同去求，佛祖就会保佑我们？」

同心结上的尾穗被风吹的摆了摆，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