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长的露面进入高潮,小辈们围绕在快八十岁的老人身边,如沸腾的鱼群围绕着老鱼王。

高逢微叫停正在弹奏的钢琴师,敲响香槟杯后便走下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钢琴台上。

刑远抱着薇薇姗姗来迟,高逢微接过女儿放下地面,什么也没说,只将刑远被孩子揪乱的领带拈正还是他亲手选的那条宝蓝色宽斜纹领带,而后抚了几下西装肩线,拍拍刑远的背,将他推向钢琴台的方向。

“这是我的外孙,刑远。”老董事长招招手,刑远硬着头皮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沙哑的声音宣布要将刑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赠送给刑远,刑远惊愕得不知做什么表情。

这位名义上的外公,幼时对他都是极冷漠的,有一年新年,他和哥哥玩捉迷藏时跌进了冬季无水的游泳池里,外公从池边走过,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高逢微后来找到了他,蹲在池边嘲笑了他许久,从半截扶梯爬下来,抻长一条腿让他抱住,才把他拖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他无所适从,更何况,他这一生除了在法庭上,还从未有一刻被如此多的人注目,更让他不自在。

这时,有人递上一支钢笔,随后又有人端起放着股份赠送协议文件的托盘,还有人贴心地指引他:“在所有铅笔打勾的地方签名。”

他遥望向人群中的兄长,高逢微点了点头。

当他放回钢笔时,高逢微转身向众人露出笑容,并带头鼓了鼓掌,紧随其后的是所有人的掌声。

因带着两个小孩子,在刑家多有不便。第二日下午,他们便出发回家。

高逢微有事得先回公司,吩咐刑远安排好回程,未免张扬,惹来是非,他们走的是两人商定好的小路。许知彦带着两个孩子一辆车,夹在保镖和保姆的车子中间,刑远则独自开车走在车队最末。

被各自捆在儿童座椅里的姐妹俩,昨夜都应付了太多次大人们的围观,今天都没什么精神,上车摇晃不久就都睡着了。两个女孩儿平时基本都是许知彦在带,此刻,他也终于有空闭目养会儿神。

路面不太平稳,许知彦断断续续打着盹,忽然车头猛地一甩,他猛地睁开眼,只见侧方插过去一辆车子。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司机不得不顺着打弯避让的方向拐进岔路,许知彦转过头去察看孩子们的情况,却看见车尾迎面走过来几个陌生男人,都凶神恶煞,来势汹汹。

前方车队忽然接连停下来,刑远连忙也踩下刹车。路窄车龙,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他开着的是敞篷跑车,便解了安全带,拽着挡风玻璃站了起来朝前望去。

“出什么事了?”前方四个保镖忽然下车,刑远立刻大喊着问他们。

其中一个保镖手里的对讲正在播放“B组B组紧急情况”,保镖听到问话,忙答:“小姐们的车被袭击了!”

刑远一撑车门跳出来,落地便往车队前方飞奔。跑过五六俩车,终于看清情况:保镖和一群陌生男人混作一团,刀光横飞,来的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打手。

他眼尖地瞥见两三个打手颈子上、小臂上的纹身,觉得有些熟悉,此时却顾不得去回忆在哪里见过,一边躲避着乱挥的砍刀,一边朝打手更密集的前方飞奔。

慌乱中,许知彦的安全带被卡住了,只能拼命拔拽插销。后车窗外,一个打手正在暴力破车窗,两个孩子犹如待宰羔羊,和暴徒们只隔着一层车窗的距离。

婴儿座椅里的朵朵被巨大的撞击声惊得哇哇大哭,耳聋的薇薇根本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面朝修裂纹逐渐扩大的防弹玻璃,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