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高寄远拍掉手掌上的灰,转身便看见高逢微站在自己身后,枯瘦的身形将外套穿出了斗篷的观感,一道从乌云后挣脱出的月光照亮他雪白的脸庞,他看着高寄远,垂着眼睛,声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什么恶心?”

“做爱。”他望向高寄远的眼睛,“谁会和自己的亲兄弟上床?”

高寄远一怔,不敢置信地盯着哥哥,希望对方下一秒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或是说出什么恶毒话,以证明刚才那不过是个伤人的恶作剧而已。但高逢微的脸色那么冷静,毫无谎言的装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冷淡和困惑,像是对兄弟俩长久以来的关系,确定要如此定义了。

乱伦从来不是一个好词,在任何一种已知的文明社会里,乱伦都是不被褒奖的。因为乱伦会产生畸形孱弱的后代,而那与人类基因里的繁殖欲完全相悖。

“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除了嘴唇,高逢微纹丝不动,传达出不可改变的情绪,“像爸爸爱妈妈那样。”

高寄远定定地望着他残忍的兄长,眼泪顺着眼角干涸的泪痕流出来,爬过脸颊,在下颌汇聚成一大滴刺痛的痒意。

“你简直是疯了……哈哈哈哈”高逢微从喉咙里冒出几声干哑的笑,笑声越来越尖锐,直笑得捂着肚子弯腰,跪在地上像哭泣一样尖笑,“这也这也太荒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荒谬了……”

“怎么回来了?”

高逢微从垃圾桶里抬起脸,靠回床头继续喘息。

邢远没说话,抽出西装胸袋里的手帕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

高逢微今年二十六岁,到年底满二十七。照理说,这正是最宜生育的年纪,不过他头胎太早,又逢难产及诸多并发症,生了薇薇以后不到半年就投身到家业中,多年来积累了许多杂病,这次着实是不轻松。

从第三个月开始,他就什么也吃不下了。非呆进食困难,又动辄呕吐,原本就瘦削的身骨,没多久就吐得只剩一把细骨头,只能卧床休养。

邢远眼见他的精气神寸寸地塌陷下去,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床上萎靡地躺着,连呼吸都困难,整个人像化成了只苍白的蝉蜕,一捏就碎,别说惹他生气,连动也不敢动他一下。

也难怪他要急吼吼地扶持自己上位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也没有好形象来主持任何对外事务了。

邢远是给许知彦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他又咯血的,便回来了一趟,借口要他签一摞文件。签到一半,薇薇跑进房间里捡她的遥控飞机,高逢微顿下手里的笔,忽然说:“要是我死了,你会对她好吗?”

邢远没回答,把薇薇牵下了楼。再上来的时候,带了一碟紫汪汪的点心。

“我只记得方法,是许知彦做的。”邢远把点心放在露台上的小桌,又把轻得只有魂儿的哥哥抱出去坐,一边整理着对方的睡衣披肩,一边说:“出来晒晒太阳,里面只搁了点蜂蜜水,你吃一点吧。”

说着,他捏起一枚饼送到高逢微嘴边:“只吃一口也行。”

高逢微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只这个动作,又添几声喘,问:“这个季节,哪儿还有紫藤?”

“昨天回来的时候,绕路去了妈妈的花园,”邢远凑到高逢微耳边,小声告诉他:“全掐的花苞。”

“哼……”高逢微笑了一声,含着食物慢慢咀嚼,忽然一滴暗光从鼻翼斜斜地淌下去,在鼻尖凝成一大颗,啪嗒掉到膝头。

邢远收回手,也咬了一口紫藤花饼,更诧异了:“有那么难吃吗?”

高逢微瘪了瘪嘴:“难吃。”而后又咬一口,就推开他的手,说:“这椅子,难受。”

邢远忙给他换更软的垫子,他坐了一坐,又摇头,再移了条软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