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萧复暄并非如此,他们似乎从未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候。

而那些人间燕尔若是成了夫妻,便日日相携,大事小事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两个人熟悉得像一个人。

他们也不一样。

他们常在一起,但并不总在一起。他接了天诏依然独自下人间,萧复暄也依然独自斩邪魔。天诏并不互通,他们各归各事,各司其职。

在不熟悉的第三人看来,称一句“仙友”也不成问题。可是在旁杂人不常得见的私下,他们亲昵至极。

乌行雪化生于神木,所知所见所觉也都来自于作为神木时聆听的那些。所以他对聚合离散生死悲欢感受良多,偏偏对世间繁杂多变的爱意琢磨不透,那确实太难琢磨了。

所以他无所参照,一切随性皆凭本能。

直到在落花山市的这一夜,他与萧复暄在人语和灯火里全无相约、忽然遇见,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之所以同相敬如宾的道侣以及熟悉如一人的夫妻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总有悸动、总会欣喜。

倒有几分像人间的少年爱侣。

堂堂灵王、堂堂天宿,真是稀奇。

乌行雪当时给那两个小童子传第二封书信时,心里便是这样自嘲的。

但当他传走书信抬起头,发现萧复暄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回头等着他时,他又觉得稀奇便稀奇吧。

萧复暄的嗓音低低传来,问他:“忽然笑什么?”

他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落花山市真是个好地方。”

萧复暄道:“这话你说过很多回。”

乌行雪在灯里笑着:“所以也不多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