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自己一样,都是在等一个无望之人罢了。

可如今,沈云鹤已经两个月没有送信来了。

他死了。

闻景礼顿住。

继而坐在薛琅身边默默无言。

薛琅活着的时候,他们恨不得杀了对方,可薛琅死了,他们却又诡异地和平起来。

想来也是不愿任何一个还记得薛琅的人离开。

若他们几个都死了,那谁还能等薛琅。

待岐舌女君掌握了朝政,闻景礼退位,女君许诺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可他什么都不要,孤身一人登上了云顶雪山。

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安稳地陪在薛琅身边。

只是第二年便病了,起初只是感了风寒,后面竟一病不起。

他临走时拉着薛琅的手,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年之事。

做太子的那段时日,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候,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三人中,只剩下了闻景晔。

在等薛琅的第二十八年,闻景晔睁开眼,忽然觉得神台从未如此清明过,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慢慢坐在了池子边,拉起薛琅的手。

薛琅容颜未改,他却已匆匆老去。

“还不醒吗。”

“是在怪我吗,兰玉。”

回应他的只有池子里些微的空旷水声。

薛琅胸前的伤口已然被药泉浸泡愈合,可他仍旧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

闻景晔最后一次替薛琅擦了脸,帮他梳了头发。

忽然觉得有些累,想睡一觉,可他硬撑着,执拗地看着薛琅,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他目光落在薛琅脸上,片刻都舍不得离开。

他已等了二十八年,倘若能看到薛琅睁开眼,那这一生便再无憾事。

“兰玉。”

等啊等,薛琅没有任何回应。

他没有睁开眼。

闻景晔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慢声道,“兰玉,我有些累,等我睡醒,睡醒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地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再次响起声音,一个人走到了池子边上,怔怔站了半晌。

他摘下兜帽,慢慢跪了下来,“陛下。”

两滴泪砸在了石块上。

同二十多年前相比,曲嘉文老的并不快,仿佛岁月在他这里停住了。

他很快擦干眼泪,原本想让闻景晔入土为安,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任由闻景晔的尸身腐烂,消失,只余下一具枯骨。

世事变迁,光岁更迭。

沉睡在药池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长睫轻轻颤动,他慢慢睁开了眼。

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薛琅眼珠转动,慢慢咂了咂嘴,苦味渐渐蔓延至整个口腔,在药池子里泡久了,他身上已经全是药草的味道。

薛琅拧起眉头,扑腾着站了起来,手上忽然像是被什么给拉住,他一偏头,见自己手上竟有只骷髅手,那骷髅手正紧紧攥着他。

他骇了一跳,用了下力气去甩。

咔嚓一下。

手骨头掉了。

他愣住,默然片刻后,对着那个坐在自己边上的骷髅架子表达了些微的歉意。

“你终于醒了。”

薛琅顺着声音往边上看去,见有个人正盘腿坐在那,他只有一个背影,不过看那长长的白发和苍老的声音,想必年纪已经很大了。

“你是谁?”

薛琅从药池子里蹚出来,他感觉有些冷,刚巧看到边上放着衣裳,便自己捡起来穿上了。

那老者等他穿好,道,“你拿上包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