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株盛放的梅树下，看着我，忽然开口问道：“清辞，你可愿……成为我的燕王妃？”

他的眼神，一如初见时那般锐利，却多了一丝我能看懂的，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看着他真诚而尊重的眼睛，心中一片坦然。

我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前，我又笑了。

“王爷，我不愿做你的王妃。”

“但我愿意，与你成为一辈子的战友。”

“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一起守护这片我们深爱的土地。”

萧绎愣了一下。

随即，他也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最暖的阳光，瞬间融化了他眉宇间的冰霜。

“好。”

他重重地点头，向我伸出手。

“一言为定。”

我握住他的手，两只戴着冰冷甲胄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男女之间的爱慕。

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更深沉、更牢固的袍泽之情，是足以托付生死的绝对信任。

这就够了。

很多年后，我从京中传来的消息里，听说了顾淮安的死讯。

据说，他在皇陵中郁郁而终。

临死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守了半生的那块冰冷的石碑上，用指甲，生生刻下了我的名字。

清辞。

可惜，北疆的风太大。

我早已听不见了。

第10章

又是五年过去。

北疆在我和萧绎的共同治理下，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

曾经的苦寒之地，如今商旅往来，牛羊成群，一片欣欣向荣。

我收养了几个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教他们读书习武，将他们培养成才。

我的弟弟沈清越，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成了我麾下一名骁勇善战、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

沈家，后继有人。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独自一人，登上北疆最高的一座烽火台。

我站在长城之上，凭栏远眺。

远处，是如诗如画的万里江山。

近处，是炊烟袅袅的安宁城邦。

风吹过我的脸颊，那道陪伴了我多年的伤疤，早已不再刺痛。

它是我荣耀的勋章，是我重生的见证。

萧绎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将一壶温热的马奶酒，递到了我的手中。

“在想什么？”他问。

我拔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感受着烈酒入喉的暖意与辛辣。

我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唇边漾开一个发自内心的，满足的微笑。

“在想，”我轻声说，“这一世，活得真好。”

前世那些撕心裂肺的爱恨情仇，早已像一场遥远的梦，消散在了北疆凛冽的风中。

我曾以为，女人的圆满，是觅得良人，相夫教子。

如今我才明白，真正的圆满，不是依附于任何人。

而是找到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是家人的安康，是袍泽的信任，是守护万千子民的责任。

更是那个在绝境中浴火重生，挣脱所有枷锁，为自己活出万丈光芒的沈清辞。

这一世，我的人生，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