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徐白挂了电话,从公共电话亭走回家。

她家如今住在弄堂里的一栋小楼里。

小楼的大门陈旧,门口一株桂花树,这个时节开满花,把进出的人染得满身花香。

推开大门,迎面是天井,青石上长着斑驳青苔;天井走进去,就是徐家厅堂。

厅堂之后,是三面环绕的二层楼。

一楼住一个帮佣的老妈子;做了厨房、净房和库房;二楼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住祖母、徐白一家、二叔三叔全家。

太拥挤了,大人多、孩子也多,很多事都需要徐白母亲亲力亲为。

徐白的父亲一直是个纨绔子,祖父去世葬礼期间,把账本交给了他。

他把宅邸、田地、徐白母亲陪嫁的铺子全部典当出去,卷走了所有家财,与一名唱青衣的女戏子私奔了。

如今徐家住的,是舅公借给祖母的老楼。

没人不骂长房。

从宽阔的大园子,搬到这样穷酸落魄的小楼,每个人脸上笼罩一层绝望。

徐白的母亲抬不起头。

幸好祖父在世时,定下徐白与军政府少帅的婚约,这让二房、三房稍有收敛,只是嘴上骂骂。

她要是被退婚,估计二房三房撕了徐白母女的心都有打不着徐白的父亲,只能打他们妇孺出出气。

“死丧妇,把我这件旗袍染成这样!”

徐白进门时,听到三婶又在骂她母亲。

她攥了攥手指。

母亲在赔罪。

三婶拿着湿漉漉的旗袍,还在骂,徐白上前几步,把旗袍扯下来扔地上。

“你做什么?”三婶一怔,转而怒向徐白。

徐白眼眸阴沉:“三婶,我姆妈是家里的佣人吗?旗袍褪色,你找布坊、找裁缝去,找我姆妈做什么?”

“岁岁,算了。”母亲隐忍着脾气。

徐白不理,只顾和三婶对骂。

其他人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是你阿爸把我们害成了这样!”三婶骂不过徐白,怒极。

“他卷走的钱,有一文花在我们母子身上吗?你们恨他,我们就不恨?你们是受害者,我们难道不是?”徐白厉声问。

楼上、楼下倏然静了下。

似乎从来没人这么想过。

他们都怪长房。

他们把怒气发泄在大嫂和几个孩子头上。

“你、你姆妈是他太太……”三婶不甘心。

“我姆妈嫁给了他,还应该教养他?照你这么说,怪的不是祖母?”徐白又拔高一个声音,“是谁的儿子不争气,把全家害成了这样?”

“够了!”二叔厉喝,“你伶牙俐齿,真会推卸责任,连祖母都骂起来了,没人教的东西。”

“岁岁,你别以为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帅府早已不想娶你,你还以为自己会得势?”二婶笑盈盈补刀。

母亲拉徐白的手。

她真的不想再吵。

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何必痛上加痛?

等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她就一根绳子吊死,了结残生。她被丈夫害惨了,为着儿女,在人间苟且偷生。

“谁说的?”

突然,门口传来男人声音。

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十足威严。

众人一齐看过去,便瞧见了大帅府的少帅萧珩。

萧珩着军装,胸前没有佩戴任何勋章,干净利落;衣衫挺括、裁剪合度,勾勒得他高大修长,气质咄咄。

他生得很好看,眉目英俊,高鼻薄唇,一缕阳光从屋顶琉璃瓦照进来,落在他发梢,墨发有淡淡光晕。

小楼上下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