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了一个诀，身影立刻从三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北冥有鱼⑥

鲲鹏是孤独的生物。

它们太大，太强，活的太久。所以也没有群居的习俗。

就这样自己生长到成年，度过短暂的繁衍期。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在世界上游荡，直到死去。

因为鲲鹏们的生性本来就很淡漠，所以没关系。

但是鲲鹏子这辈子也没有碰见过第二只鲲鹏。

他遵循本能在成年之后回到了遥远的北冥。但在那里并没有同类。

曾经丰饶的北冥之海倒悬在天上，而原本是海水的地方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虚无。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北冥已经无法容纳生命的存在了。

鲲鹏子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北冥，向南方去了。

灾难像是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样。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天空与地表倒转，大地的子民摔死在天上；雨水变成熔岩，烧死所有被干旱折磨的生灵；血液变成醋，动物被自己的血毒死；土壤变成毒浆，一切都无法在其上存活。

没有回到北冥的同类到哪里去了呢？

他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南走。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在鲲鹏子的记忆里，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类似的事情。

但是之前没有那么大的规模，而且过一阵也都平息下去了。他也就没当回事。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的气味。

绝望的气味。

他经过妖怪的千国。各式各样自称为神明支配着一方土地的大妖们已经全部不在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妖怪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这里曾经是多么富饶的地方。

平稳的河流像网一样分开肥沃平整的土地，清澈的河水比蜜还要甘甜，欢快地抚过土地的每一寸角落；河流穿过田地，穿过那些比树还要高的稻谷和黍子，它们的穗子比树冠还要大，谷粒比黄豆还要重。当风从田野中吹过的时候，谷物们就会和风一起摇摆。

像海浪一样摇摆。

又有无数高台拔地而起，高台的表面贴满了金箔镶满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难以想象的光泽，仿佛直立的，通向天空的桥。这些高台是妖怪们游乐的场所，它们喜欢坐在高台上，俯瞰这片肥沃的，流淌着蜜汁的美丽土地。

它们相信，这些高台是离天空和星星最近的地方。到了晚上，妖怪们会登上高台，寻找最亮的星星和月亮。高台上的宝石会和天空中的群星一齐闪烁。

那是美丽到不可思议的景象。

更漂亮的是妖神们的宫殿呀，那些伟大的建筑是用整块整块的水晶和玉铸成的。还要按照妖们的喜好镶上宝石，用金银的细丝嵌出图案。它们又大又高，又精细又繁华；就连日光照耀下的影子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那些影子与宫殿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每个时辰投下的图案都不相同。

所有的妖神都允许它的子民们游览这些宫殿。因此不论何时都能在宫殿内听到妖怪们嬉闹的声音。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北冥有鱼⑦

河流被未知的液体填充，土地也不复当年的肥沃。

比树还要大的稻谷和黍子早已不再生长，偶尔能看到它们焦枯的枝干横亘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或许是藤蔓一样的东西。

那大概不是植物，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偶尔有一些尸体穿在那些东西上面，过一段时间，它们就会变得只剩皮和骨头；像破布一样空荡荡地挂在铁线虫般的黑色藤蔓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