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焕又不是个省心的，稍微长大一点就开始到处捣乱。

上墙爬屋，抓鸡撵狗。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娄家沟的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一边大喊着‘曲老三你又给我闯祸！’一边举着鸡毛掸子撵在曲文焕屁股后面跑。

从村头撵到村尾，再从村尾撵到村头。

当然每次都以这倒霉孩子跑不动了被抽一顿作为结束。

然后下次还敢。

还敢就继续挨打。

曲文焕胜在一手没心没肺、记吃不记打，前脚刚挨揍后脚就嬉皮笑脸的又闯祸去了。

奶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不过这破孩子也就当当小动物杀手，祸害一两棵果树。真的大篓子也没怎么捅过。

所以奶奶也就是例行揍他一顿。

她真的生气也就只有一次。那次曲文焕不知道跟谁学会了撬锁。回家就把家里最大的那个箱子撬了。

把箱子翻了一通，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宝贝。只有一堆泛黄的纸和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那纸上画的好像是地图，但他也看不懂。

他爹在的时候，好像是挺喜欢研究这些纸的。

曲文焕依稀记得，他爹一边在这些纸上勾勾画画，一边对他说等事情办完了，就带着他和奶奶去过好日子。

他也不知道这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当时他太小了，几乎什么都不记得。

还没等他去祸祸那些纸，奶奶就进来了。

是了，就连这个房间，奶奶也是不愿意让他进的。

她进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是滔天的愤怒。

“谁让你动的？”

“……”

“我问你谁让你动的！”

“没……”

奶奶把他提起来，扔到一边。

曲文焕人都懵了，虽然奶奶天天揍他不假，但从来没用过这么大力气。

随后，她趴到地上，颤抖着拿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

她的手抖的厉害，不停喘着粗气，曲文焕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她剧烈地颤抖着，把每一张纸仔细捋平，叠好，放进箱子里。然后用力将箱子扣上。

“老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说过多少次这东西不能动了？”

现在她的声音反而平静了。

平静的令曲文焕害怕。

“这些东西害死了你爷爷，害死了你爹，你也想被这些破烂害死吗。”

“那……直接扔了不就行了吗？”曲文焕小声说。

“你说什么？”

奶奶的脸忽然就变得十分的大和近，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恶和恐怖。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揍他。

她只是用力按住他的小小的肩膀。那张脸上是难以描述的复杂神情。

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

她的那双已经变形的，布满了干裂和茧子的手，用力地按在他肩上。不停地颤抖。

那张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极度的悲伤。

她跪了下来，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

她的手慢慢从曲文焕肩上松开了。

“睡觉吧，不早了。”

曲文焕立刻跑了出去。

直到他出了院门，奶奶还在房间里，定定地看着那个有些旧了的箱子。

曲文焕从家里逃走了。

闯祸倒在其次，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奶奶。

等她消气了再溜回去吧。

他平常都是直接往村尾那边跑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直接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