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轰隆作响。

从这个男人出现在录像里,到梁昶文出事,长达二十几秒的时间,只要出现在摄像镜头里的时间,这个男人的目光就没有移开梁昶文。

事故还没有发生,他在看什么?

他在跟谁打电话???

作话:

梁:"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好心帮忙被人抢劫还被打了一顿的事……”

谢:“哎呀,完全不记得了。还有这种事?真是人心不古。”

“要找到这个人比较困难。”许城说:“没有切实的证据,很难走官方的路子。”

他看着梁远的神情,又忍不住道:“而且这种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巧合的可能,小远,那说明不了什么。”

梁远感受到心脏在激烈跳动后的悬空,他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从中揪出清明的主线来:“许哥,那个肇事司机,你有办法让我见见他吗?”

许城沉吟了一下:“非家属探视应该会比较困难,你等下,我问问我爸。”

梁远再三道谢:“最近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

许城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昶文一贯是最操心你这个弟弟的,以前在实验室就会经常提起来你,现在他出事了,我作为朋友帮他多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梁远很难不去想梁昶文在朋友那提起自己的神情,想到隔壁躺着的哥哥,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许城郑重地鞠了一躬:“那就拜托你了,许哥。”

梁远坐在梁昶文旁边注视着他昏睡的脸,窗外的树枝已经掉完了叶子,光秃秃的挺在那。

梁远低声问躺着的人:“我们会搞清楚一切的,对吗?”

没有人回答他。

梁远握住梁昶文的手,自己回答了那个问题,他坚定地说:“我会做到的,哥,你放心。”

正在这时,门开了,许城拿着手机走进来。

“那个肇事司机,一年前就死在了监狱里因为跟人斗殴。”他不可置信地说。

梁远的瞳孔难以抑制地放大了。

“司机的妻子和女儿移民了……说是娘家兄弟做生意赚了些钱,看孤儿寡母可怜,为了小孩教育直接送出去了。”

“我知道你,去年过年的时候,在F大学校门口你和那个恶魔在一起。”

“有件事,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这次就先这样,挂了。”

……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亲爱的。”

……

梁远感到自己的大脑在轰轰作响,凭借最后一丝理智送走了许城,他坐在梁昶文的病床边,脑子里缓慢地回放着刚刚和许城的对话。

“凭借这些有可能让警方重启调查吗?”

“不肯定不行,你说的这些都称不上证据,它们看上去都是巧合。”

巧合、叠加的巧合。

梁远蜷缩起来,撑住突突直跳的额头。

他的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被他握得发烫。梁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按下了父亲的电话号码。

梁远低下头,看着那个备注,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删掉过爸妈的电话,那两个简单的备注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仿佛一按下绿色的通话键,那边就会响起老爸熟悉的声音。

“喂?又有什么事搞不定才给我打电话,儿子?”

但是等到梁远稍大一点之后,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会一有事就去找老爸了,他有了别的选择。

他低头注视着自己无名指的戒指。

不能再将已经远去的人,拉回到这不可见底的泥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