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一阵唏嘘的诶呦呦，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换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黎嘉树心绪复杂地低下头，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宴会厅的门被打开，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引得所有人目光同一时间聚集过去。

傅承灿的站立方向就在大门对面，他抬眸，也顺便看过去一眼。

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踱步而入，如此优雅庄重的场合，他却穿着一身休闲黑色中山装，袖口上翻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鳞蛇纹身盘绕。

他手腕处带着一圈佛珠，再往上，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左眉中央镶嵌着一刻钢钉。

整个大厅都显而易见的安静下来，几个新人不认识这副面孔，小声向知情的人询问，刻意压低的“林总”二字传入傅承灿耳膜。

他没签娱乐公司，这么多年都是单打独斗，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事不关己地收回眼转了个身，突然的，旁边传来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

众人顺着声源看过去，黎嘉树张皇失措，正弯着腰去捡失手摔落在地上的碎玻璃杯，他头埋得极低，几乎要藏进胸膛里去，好似在躲避着被人相认一样。

有服务员赶紧走来帮他收拾，黎嘉树背对着所有人跟服务员鞠了个躬，道谢，然后便僵直着后背逃也似的朝连廊走去。

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傅承灿有预感来者会拍自己的肩膀，没躲，果然感受到轻微两下拍打后，他面带笑容回身。

像应付其他主动靠近的投资人一样，他先佯装喜悦微一瞪眼，然后伸出一只手：“你好。”

“你好，”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回握住他的手：“我是林默川，衡安娱乐集团总裁。”

他也在笑，准确来说，从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脸上的得体微笑就从未消失过，仿佛已经把这种温和无害的表象刻入本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傅承灿却在掌心与他接触的瞬间感受到一片粗粝肌肤，指根那块厚茧咯手，疤痕交错甚至有硬块凸起。

非常熟悉的触感，第一次与小于见面时，他便交握过这种象征经历过危险的手。

但小于是他父亲的徒弟，从事的是最危险的警种，而眼前这个人....

两个人的手同时松开，先开口的人是林默川。

“我这段时间有刷到你的新闻，几个路透片段也看过，演技不错，”他笑着说：“有兴趣签到我旗下吗？”

“当然。”

傅承灿搬出了敷衍周诣那一套场面话：“太好了，我正瞅没人签呢。”

“那正好，这段时间我都在市中心这边，你的家庭住址在哪，我约个附近的咖啡店让秘书跟你详谈。”

傅承灿嘴唇吐出三个字：“龙泰苑。”

并不在华景大厦。

林默川笑容未变，状似随口关心道：“龙泰的房子可不便宜啊，你和父母一起住吗？”

“有个弟弟。”

他哦了一声点点头：“好巧，我也有个外甥在这边念书，你弟多大了？”

傅承灿感觉他问起来没完没了的，不怎么想回答了，随口胡诌了句：“跟我差不多。”

“是么。”

林默川嘴角弧度愈发上扬：“父母不在身边，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相依为命？”

这词听着怪可怜的，傅承灿笑笑：“说不定叫白头偕老呢。”

林默川愣了下，继而跟着低头晦暗不明一乐，他把玩了下手里捏着的佛珠，喃喃重复：“...白头偕老。”

“这词挺有意思的。”

他抬起眼来看着傅承灿，笑意浓重，只是却浮于皮肉不达眼底，语调拉长，每一个尾音都咬的别有深意：“希望你们真的能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