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傅承灿关上手机,没话找话似的随口问了句:“你上次说的那个弟弟,真的假的。”
陈青颂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沉默一瞬,说:“真的。”
“他来找你干嘛。”
陈青颂实话实说:“让我回去给我妈扫墓。”
这话题氛围听上去有些沉重,傅承灿懂事地没有追问,换了个问法道:“你弟还在上学?”
“他跟我一样大,”陈青颂顿了下:“和我父亲住在一起,不在这座城市。”
傅承灿一针见血道:“你跟他们关系不好?”
“是。”
傅承灿点点头,虽然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深究过陈青颂的经历过往,但凭以上几句话,他大概能猜到陈青颂的家庭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父亲应该是个酒鬼或者赌鬼,总之很穷,母亲是难产而死还是被生活逼死的,他没把握,反正照陈青颂这暴力性格,小时候一定没少挨打。
打到成年,翅膀硬了,就跑了。
傅承灿起伏不定的心情这才平稳下来,他看了眼自己血迹未干的手背,毫无征兆地对陈青颂来了句:“你爸刚才来找你了。”
陈青颂猛然一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死死盯着他。
然而傅承灿接下来一句话更加离谱“我把他打了。”
傅承灿感觉这事儿办的挺尴尬的,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厕所,说:“你进去看看吧。”
陈青颂二话没说快步走进厕所,感应灯亮起,他一眼就看到便池旁边有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很黑,很瘦,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背心,手臂纹条盘腿黑龙,一看就是个道上不入流的混子。
男人脑袋被傅承灿抓着往便池上狠狠磕了一下,额角渗血,已经陷入昏迷。
身后传来迟钝脚步声,傅承灿推着输液架过来,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男人,悻悻解释道:“我刚才进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他跟着我,他问我认不认识你,我看他长挺恶心的,说不认识。”
“然后他让我别说瞎话,说他是你爹,让你这个小逼崽子麻溜出现。”
陈青颂:“…….”
其实不用说这么一五一十的。
傅承灿见他不语,以为在生自己的气,省去那句“然后我俩就打起来了”,试图缓解气氛道:“你爸和你长得不太像。”
陈青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刚才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弹出来,看到厕所这一幕后又瞬间松了口气,他真以为是陈骐亲自来找他了。
“你受没受伤。”陈青颂转身,用目光检查傅承灿全身。
傅承灿感觉他淡定的不像个儿子应有的样子:“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死不了。”陈青颂口气冷漠:“我来处理,你回去坐着。”
傅承灿诧异:“他真是你老子?”
“是。”
陈青颂重复:“回去坐着。”
傅承灿想象不出一个人和父亲积怨到何种地步才会连生命都漠视,但毕竟是外人,他也不好多问什么,点点头,回输液室坐着了。
第30章
趁走廊上没有夜间值班护士,陈青颂连拖带拽地把昏迷男人弄出厕所,迅速收拾干净现场狼藉,一把将男人抱起,扛在肩头,从急诊后门离开,来到一处停放自行车的后巷。
巷子里有医疗废物焚烧后的焦糊味,污水管道排放口被垃圾袋遮挡,臭气熏天,蚊虫四飞,粘稠泔水留了一地。
陈青颂把男人扔在垃圾旁边,这人体重不轻,他累得口干,于是去对面小超市买了瓶罐装啤酒,回来后往墙角一蹲,撬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他没急着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半眯着观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