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骨架生得大,指骨长,而棠悔脚踝很细,纵然隔着丝帕,她也担忧自己把已经受伤的棠悔弄伤,所以只能将动作放得极轻。

黄昏融化。

女人影子罩在她头顶,声线下飘,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你讨厌总是要给我穿鞋吗?”

隋秋天动作一顿。

丝帕险些滑落下去,掌心和脚踝皮肤几近相贴。

她反应迅速。

将丝帕拉回,隔绝体温。

“因为觉得我是故意的?”棠悔的声音离得近了很多,像是贴近她的额头。

大概只是随意一问。

但隋秋天还是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说,“不讨厌。”

这是实话。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为棠悔穿鞋。

因为棠悔总是不喜欢穿鞋,或许是七年前突如其来的眼盲所致,因为那段时间极度讨厌无法脚踏实地的失控感,精神也极度警惕。

所以她的办公室,休息间,车库里的所有车内,以及白山山顶的七千平住宅,都铺满了时刻有专人负责清理的手工地毯。

可尽管如此,她也时常弄伤自己。

每一次。

隋秋天都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等她停下来,然后木讷着脸蹲在她面前。

为她穿上各种各样的鞋能护住皮肤的皮靴,稍微舒适一点的拖鞋,以及现在……

这双隐约刮过她西裤裤脚的高跟鞋。

她已经为棠悔穿好左脚。

而女人收脚时,左脚鞋跟却不小心从她小腿处划到裤脚边缘。

鞋跟很细。

微微抵住她的脚腕。

没有很快松开,触感微痒。

隋秋天抬起眼去看棠悔。

女人目光下落。

表情自然,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隋秋天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往外挪了挪腿,“棠小姐不用多心。”

棠悔也才像是意识到什么。

将高跟鞋跟往外挪了挪,轻轻地说,“碰到你了吗?”

似乎对刚刚不小心的行为抱有歉意,“抱歉。”

“没事的棠小姐。”

隋秋天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不会计较,只是又格外小心地将腿往外挪了挪。

棠悔目光不太明显地下落,盯着她挪开的腿,好一会,没有再说话。

夕阳淌进房间,淹没绷紧西裤和柔软裙摆。

隋秋天小心翼翼地给棠悔穿上第二只高跟鞋。

要起身的时候。

她问,“棠小姐,你今天不高兴吗?”

“怎么会这么觉?*? 得?”棠悔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

墨绿地毯上。

女人的高跟鞋轻轻落地,与她的高帮靴并列。

黑色细跟和黑色鞋带,地毯褶皱与鞋舌灰尘,一切都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喜欢穿鞋。”隋秋天低着头说。

“是吗?”

棠悔沉思片刻。

突然没有任何缘由地笑了一下,喊她,“隋秋天。”

“嗯?”隋秋天抬头。

棠悔正巧低眼看过来,声音很轻,似是呢喃,“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隋秋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