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隋秋天很认真地回忆片刻。

忽然发现。

棠悔好像真的没有特别喜爱、或者是特别厌恶的食物。

这个发现使她感受微妙。

她不知道,是该认为棠悔在这方面不挑剔,还是说棠悔对于食物的喜好从来都不明朗。

于是她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棠悔的问题上,绞尽脑汁地回答,

“因为小的时候,凤梨酥是一种在小朋友之间很流行的奢侈品。”

“奢侈品?”

棠悔笑了,大概是觉得这种很普通的童年也很有趣。

“嗯。”隋秋天抬起手,枕在脸下。或许是回到潮岛,也让她短促地记起了孩童时期的记忆,思考片刻后,又说,

“但我那个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吃过。”

棠悔没有再笑,也没有说话。

或许她长到三十二岁,也没有体会过吃不到凤梨酥的烦恼,却正在试图理解。

静默很久。

才语速很慢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们很少聊到这种话题。

但隋秋天并不避讳。

因为棠悔问了。

所以她也在模糊的回忆中,整理出最诚实最具体的答案,

“其实我在潮岛生活的时间不算太长。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姨妈家里,但也不算太长,可能不到一年?就被送去了武校。”

也正因为如此,再回到潮岛,她也没有所谓的、对故乡的归属感,也觉得陌生。

“我的妈妈再婚了,离开了潮岛,爸爸总是要出海,长时间都不在家。”

“我的姨妈那时候是个单亲妈妈,自己养大一个女儿已经很不容易。而且凤梨酥在那个时候,对一个贫穷家庭来说,当作小孩子的零食来吃,已经算是很贵的了。”

意料之外,跟自己的雇主说出这些,隋秋天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沉重,

“但姨妈每次发工资之后,都会买一盒回来。就是现在这种铁盒,一盒有十五个,一般都只有一个口味。”

甚至对那段记忆也都模糊,

“然后她会藏在枕头里面,每次都趁我早上装书包的时候,偷偷摸摸给表姐装一个带到学校里去。”

说到这里。

隋秋天的声音小了下去,“其实我那个时候也没有那么想吃凤梨酥。”

她语气轻快,想给棠悔开个玩笑。但棠悔没有笑。

棠悔很安静。

隋秋天只好又说下去,

“但因为姨妈每次都要这么做,所以我不喜欢装书包,也不喜欢早上。”

“但我不喜欢,也不是因为,我每天早上都吃不到那个凤梨酥。”

实际上。

隋秋天已经忘记姨妈那个时候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在姨妈眼中看起来是可怜多,还是可厌更多。

她动了动被枕得有些麻木的手,

“而是会让我觉得……”

“我好像是个很坏的小孩,好像看见了姨妈在做什么之后,就会很不懂事地去跟表姐抢。”

然后轻轻地说,

“其实我根本不会的。”

而表姐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隋秋天的书包里从来没有过凤梨酥。

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

她很多次来看望被送去武校的隋秋天,也很多次从潮岛带凤梨酥给她。

隋秋天从来都不讨厌能在小时候就吃到凤梨酥的表姐,后来也不再讨厌省吃俭用、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亲生女儿的姨妈。

但她有一点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所以她几乎都快要忘记。

不过将整件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