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市的医疗条件总比这里好,还有二十四小时的高级看护。
“她会没事的。”苏南盯着手术室外屏幕上显示的手术时间,慢慢地说,
“医生都说过,她还很年轻,身体比一般人都好很多……”
苏南突然讲不下去。
她去看棠悔。
棠悔还在很努力地擦那道平安符。她的身上还在滴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她听到苏南的声音。
很冷静地“嗯”了一声,也侧脸,寻到她声音来的方向,对她说,“谢谢。”
苏南突然鼻酸。
棠悔静了一会,没听到她讲话。
又转过脸。
垂头,去擦手中那张湿漉漉的、几乎被血浸透的平安符。
擦了一会,棠悔突然说,
“可是她会害怕。”
苏南愣住。
棠悔的动作停了一秒钟。
她像是想起苏南不知道这件事,便哑着声音解释,
“其实她恐高的。”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她轻轻笑了一下,
“就是过了这么久,才愿意和我讲。”
棠悔头靠在冰冷冷的墙壁。
自顾自地呢喃,“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苏南沉默。
棠悔也安静了下来。她的视线停在那道血红的平安符上,很久,没有焦点,像是已经被抽离魂魄到另外一个世界。
“你知道吗?”
是在苏南以为她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棠悔开了口,
“我的外婆,以前告诉过我一件最简单的事。”
她讲“外婆”。
声音很轻,也很哑,带着听起来平静却发苦的涩,
“她说,人如果想要追求两全其美,一定会付出代价。”
苏南沉默片刻,说,“这和是不是代价,没有关系。”
“你说得对,没有关系。”棠悔说。
“因为后来,她还跟我说”手术室外很静,棠悔的声音听起来像飘着的血线,
“不过这一点对我来说没有关系,因为我要有本事,让别人替我付出这个代价。”
苏南张了张唇。
棠悔低着眼,用自己发抖的手捂住脸,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但声线听起来仍然平稳,“因为我是棠悔。”
只是说完这一遍,她停了很久,抖着声音,很轻很轻地重复一遍,
“因为我是棠悔。”
“你不要这么想。”苏南尽力劝慰她,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位她曾经以为心机很重的上司,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如果是秋天,她也不希望你这么想。”
或许是她提到隋秋天。
棠悔彻底静了下来,连呼吸声好像都消失了。很久,她好像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松开手
用很大的力气攥紧平安符,又继续去擦那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血。
苏南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大多数情况下,棠悔都是个极度冷静的人,不会生气,不会发怒,当然,她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太高兴。也正因为此,还有媒体大肆宣扬,说在棠蓉棠厉葬礼那天,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为自己死去的外婆和母亲哭泣的人。在大部分人眼中,棠悔都很无情,是个标准的上位者。
她现在也没有哭。
只是坐在角落。
很安静地攥着平安符,仿佛正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但苏南觉得这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只有表现出来,才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