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她帮她理了理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语气又是那种很温柔的。
隋秋天刚吐完,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她闷着脸,躲开她的目光,不和她对视,声音也闷着,“就是……”
“还是不舒服?”棠悔听到她的声音不对劲,蹙紧了眉心,还伸手过来,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她松了口气。
又在快要收手回来的时候,用袖口帮她擦了擦鼻尖的汗,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是。”
隋秋天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的感冒已经好了。”
她陈述事实。
语气里没有任何欺骗和逞强。
棠悔视线平齐地看她。
她露出了那种像是自责的神情,没有开口讲话,却又好像在说
刚刚不应该去坐过山车。
“也不是因为过山车。”隋秋天否认她没有说出来的猜测,语气很执拗,
“如果我带着记忆将这一天重来的话,我还是要和你一起坐过山车。”
“好吧。”棠悔大概是认可了她的解释。她摸了摸她的脸,也摸了摸她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漉漉的眉毛,“没关系。”
她没有因为她这样憋着不把理由讲出来就变得不耐烦,也没有因为她突然这样蹲着而觉得她很奇怪,然后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就好像。
她是一把被撑在游乐园的雨伞。
而她看见之后,也把自己撑开,变成另外一把被撑开的雨伞,陪在她身边。
游乐园的雨伞很多。但她是唯一一把愿意和她在大太阳下撑在这里的雨伞。
良久。她又伸手,给隋秋天擦了擦鼻尖的汗。
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轻轻地对她说,“可是我没有看到。”
隋秋天愣住。
游乐园里吵吵闹闹,过山车呼啸驶过,一遍又一遍。
棠悔伸手过来,帮她抹了抹眼角的汗水,朝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宽容,
“我什么也看不到。”
“所以没有看见你刚刚吐的时候的样子,没有看见你吐完之后到底狼不狼狈,头发有没有粘在脸上,脸色是难看还是好看,嘴巴有没有擦干净……”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用什么样子的表情在看我,更看不见那个塑料袋里装着的东西……”
“我什么也看不到。”
她向隋秋天重复这一句话,笑起来的眼尾微微弯着,好像很难得地,能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轻松,
“我说的是真话,你要相信我。”
说实话隋秋天突然有点想哭。
直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棠悔到底是看不到、还是看得到。她知道如果将棠悔定义为“盲人”的角色,那么棠悔这些天的表现也太过奇怪。
但她没有问她,也没有去猜测。因为她不擅长猜测,也不擅长找证据。她擅长相信棠悔。
隋秋天以前觉得,棠悔看得见看不见是件特别重要的事,甚至算得上是自己离职以前最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情。
但现在,她觉得这不重要。
看得到的人有时候会忽略很多。看不到的人,有时候反而会看到很多不能被轻易看见的事物。
例如现在。
棠悔对她说看不到。
其实是因为看见了她。
“我当然相信你。”隋秋天对棠悔说。她不止一遍这么说。
棠悔笑了。
她说“嗯”,声音很轻,“我当然知道你会相信我的。”
“我好了,我没事。”隋秋天下定结论,就胡乱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