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那爸爸今天就先走了。”

隋秋天瞥他一眼。

他耸耸肩,又拍拍自己西服上被风刮来的树叶,一边后退,一边笑着对车里说了最后一句,“想我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你知道爸爸在哪里。”

雨雾弥漫,枯叶吹落。

隋秋天盯着郑成胜的身影一点一点缩小,才稍微松开绷紧的下巴。

她看了眼漆黑的车窗。

理所当然,她看不到棠悔。

雨倒是越下越大了,从丝状变成滴状,滴到隋秋天的眼皮上,像融化的油状物

隋秋天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黑伞。

绕到车的另一边。

打开车门。

她站在车边,一只手挡着车顶,另一只手撑伞。

棠悔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很安静地在车里坐着。

隋秋天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守在车门边,她会等棠悔愿意开口说话的时候回应,等棠悔愿意下车的时候递出自己的手。

墓区风大,凉,瑟,雨珠落到伞面,飘到耳后。隋秋天站在车边,看棠悔吹了将近两分钟的风,才看见棠悔像是想要下车的动作。

那时,她第一时间将自己撑伞的那只手靠近,也温着声音对棠悔说,

“棠小姐,下雨了,小心路滑。”

“好。”

棠悔轻声答应。

然后搀扶着她的手腕,将鞋跟轻轻踩到水泥地上。

她动作不便,下车的时候几乎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依托在隋秋天身上。

但隋秋天觉得她很轻。

她觉得她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雾,飘落到她为她撑的黑伞下,依靠在她的臂弯。

“棠小姐,雨下得有点大了。”

隋秋天将伞倾斜。

她将棠悔整个肩膀都罩住,却还是觉得不够,往她那边多挪了几寸。

“是吗?”棠悔紧紧搀住她的手弯,不像是脆弱,像只是不愿意放手,过了几秒,她声音压得很低,喊她,“隋秋天。”

“嗯?”隋秋天应答。

声音被砸落下来的雨滴打散,“我在的棠小姐。”

“你会伤心吗?”棠悔的问题有些突然。

“我?”隋秋天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但因为提问的人是棠悔,所以她还是认真思考刚刚有没有蜜蜂扎过去。

过了几秒钟。

她觉得答案是有。

刚想开口。

棠悔却将话题引向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因为我刚刚说你是别人。”

原来棠悔指的是这件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

棠悔稍微放松了搀着隋秋天臂弯的手,像是在害怕自己用词不当,伤害?*? 到她的保镖。

雨被风吹得在空气中斜起来。

隋秋天又将伞往她那边挪了挪,相当不介意地说,

“没关系的棠小姐。”

棠悔停了片刻,声音在雨声里听起来很模糊,“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隋秋天在伞下接过她的话。

在快走到棠蓉的墓碑时,她虽然很不想说这样类似于“自满”的话,却又不想让棠悔因为那句话而后悔。

于是便很罕见地,自信地说,

“我知道他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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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其他人悼念的声势浩大,棠悔对两位白山山顶女主人的悼念极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