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棠悔不要太过伤心,也在电话里通风报信,说其他人今天也基本都被媒体拍到,已经西装革履地去悼念过祖母和太祖母。

应该不会有人再和她碰见。

让棠悔可以放心前往。

棠悔与棠李尔没什么过节,也念及她还是愿意喊自己一声姑姑,始终与她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联系。

她们这一辈的事。

她不至于还跟小辈计较。

车开进墓区,开过在墓区门口蹲守着的记者狗仔。

一群人穿着马甲戴着鸭舌帽挡住自己的脸,弯腰驼背地蹲坐在地上,或交换着查看彼此相机里的照片,或笑得轻蔑吞云吐雾,或从装得满满的背包里翻来找去。

棠悔的车缓缓开过,像在蚂蚁堆里投进一颗融化的蜜糖。地上的人一拥而上,砸烟的砸烟,追车的追车,喊人的大声喊人。

有做事大胆的,更是在车速放慢时,整个人趴在车门上,也将镜头怼在车窗上拍

闪光灯疯狂闪烁,从不顾及其中乘客的安慰,隔着车窗,白色闪光爆发的一道道烟花,纷纷在棠悔眼前炸开。

隋秋天在那时反应迅速地脱下外套,挡住棠悔那面的车窗。

又皱起眉心,让司机加速往里开。

外面叫喊声没有停止,还有人大喊“棠悔”的名字。

棠悔顺势往隋秋天那边躲了躲,她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

但低头被隋秋天挡住时。

她还是相当孩子气地,轻轻拽着隋秋天的衣角,垂着脸寻求保镖小姐的庇护。

于是那时。

隋秋天也隔着外套搂紧她的肩。

用身体为她挡着另一边车窗,轻声安慰她,

“没事的,棠小姐。”

“嗯,我知道。”棠悔贪恋地往她怀里躲了躲,也再次闻见了,她身上那种不太明显的花香。

这种气味,让棠悔在闷雨的天气中也能稍微好过一点,

但这段路并没有太长。

墓区安保措施很到位,车开进园林,渐渐开过一片人工树道,就已经没有了记者狗仔的身影。

当然。

出于对亡者的尊重,车也不能开到真正的墓区里面,只能停在外场围墙外。

车停稳之后。

隋秋天才放心拉开与棠悔的距离,也将外套收回来,穿好之后,她原本打算下车。

但将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后。

她突然不动了。

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于是。

棠悔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瞥见了,那个在墓区中站立着的不速之客

郑成胜。

船王之子,养活大批狗仔记者的绯闻制造机,棠悔的父亲。

曾经在与棠蓉联姻之后,声势浩荡地赠送棠蓉九十九艘轮船,表示对方是自己此生唯一挚爱。也在与棠蓉离婚后不久,就在棠悔名义下九十九艘轮船中的其中一艘上,与面孔各异的男模女模嬉戏打闹,闹出惊天丑闻后对棠蓉喊话,酒后痛哭流涕地声称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自己愿意再次收心。

曾经对棠悔十分疼惜,会在每年暑假接她去海上度假,展现自己作为父亲的关爱,对她嘘寒问暖,送她很多昂贵的礼物。

也在棠悔最孤立无援的那一年,可能在挣扎中还是接受棠林抛过去的橄榄枝,在世界的另一端花天酒地,对棠悔绝望之际发送过去的求助忽略不提。

这是曼市最昂贵的一块地皮,用以建造的墓区密度极低,所以一眼望过去,像是散着白雾的普通树林。

温差作用,车窗玻璃上升起了雾,郑成胜身材精瘦,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西服,头发理得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