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怔怔地看了棠悔一会。
良久,她分开双唇,轻轻重复这个自己不太理解的词语,“愿望?”
“嗯。”棠悔点头。
她抬起眼,脸庞被日光覆盖,一半透亮,像一种奶油般的白,一半处在阴影中,是一种雨雾般的黑,好像陷入回忆,于是声音也像是融淌进雨雾的奶油,涩而飘,
“最近,我总是想起我们在港星公司的时候,那个时候可能我的办公室没有那么大,周围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以前我很忙,我们会经常一起去不同的城市,地区,或者是公司。”
“我们去湾市遇到罕见的高温所以学着当地人饮山泉解渴,去新港口的时候遇到下雪,去澳都的时候遇到下暴雨所以不得不在赌场里躲雨……”
“那种时候,你总是会想很多办法让我好受一点。那一次新港口下雪,活动结束之后,你陪着我在雪地里散步,有个不懂事的小孩朝我扔雪球。”
“我那个时候什么也看不见,也很少做过这种事,所以愣在原地,只觉得雪很冷,很凉,双手放在口袋里完全反应不过来,但是你很生气,比我想得还要生气,还很小气,跑过去往那个小孩身上砸了个大雪球。”
“我第一次知道,打雪仗就是这个样子的……”说到这里,棠悔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眼梢间弥漫的笑似水波那般弥漫,
“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
隋秋天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形容听到棠悔说起这些事的感觉,但她觉得
这就好像每个人都会在每个年岁存着一个记忆盒子。这些记忆盒子不只存着事情始末,还存着自己在当时所经历这些事情时所品尝到的酸甜苦辣。
对于隋秋天来说,她在十九岁之前的很多记忆盒子,都是闭塞、无味也晦涩的。
直到十九岁之后
她才获得和平常人一样,真正装着酸甜苦辣的七个记忆盒子。
而这都是因为,在十九岁那一年,她的记忆盒子,和棠悔重合了。
“我记得的。”隋秋天翻开记忆盒子,讷讷地说,“后来我追着他,两个人围着棠小姐转了二十多圈,才都报完仇,然后她打累了就去找妈妈,我没有妈妈可以找,只好过来找棠小姐。”
曼市很少下雪,那也是隋秋天记忆中第一次和别人打雪仗。
原本那是不好的事情,被姨妈看见了可能会撇撇嘴,被表姐看见了会劝她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被陈月心看见了……可能会护着那个和她一起打雪仗的小孩,如果那个小孩是方家轩的话。
棠悔没有看见。
棠悔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
弯着眼睛,嘴角含笑。
听她追着一个小孩在跑来跑去,视线始终在飘摇的大雪中追随着她。
等她跑累了,回到她身边。她还会慢慢摸索着,帮她拍拍肩上的,头发上的雪。
“那天我的衣服全都湿掉了。”隋秋天说,“回去之后,棠小姐你让我从里到外全都换掉,还逼我喝了一碗姜汤。”
“逼?”棠悔挑了下眉心。
“请。”隋秋天谨慎用词,“是好心请我喝姜汤。”
“这还差不多。”棠悔说。
然后又笑了起来。
嘴角的弧度很像是很久之前,她和那个小孩两个人围着她转圈时,她笑起来的样子。
“只是后来,曼市再也没有下过雪了。”说到这里,棠悔也敛了敛唇角。
但看上去依然是在笑着的,
“不过现在……”
“我也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办公室里,除了开会就是开会。”
隋秋天抿了抿唇。
不可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