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的表情看上去很有把握。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棠悔也知道自己此刻多问只是耽误时间,便只是嘱咐隋秋天多加小心,在隋秋天的安排下,回到了别墅前的草坪。

她在长椅落座。

在隋秋天离开后的不久。

还未放假的管家上前,有些迟疑地对她说,

“棠总,陈诚女士推荐的摄影师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陈诚是业内知名的人文摄影师,和棠厉关系亲近,每年都会赶过来为棠家拍摄那张全家福。只不过今年,陈诚本人因为已经退休并没有前来,便给棠悔推荐了一位在业界也相当有名的年轻摄影师。

这几天事情太多,倒是忘了这件事。现在人到了门外,别墅里人空了大片,不是个适合待客的好时机。

棠悔原本想说请人回去。

话到嘴边,却在低头后断在喉咙里。

日光潮郁,草坪上落着她独自一人的影子,而墨绿丝帕在风中摇晃,停在她的发间。

好像只绿色蝴蝶。

想必是隋秋天离开之前落下的。

棠悔动了动手指。

改了主意。

对身后的管家说,“还是把人请进来吧。”

-

隋秋天回来的时候脚步很平稳,像是去处理外面的偷拍者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倘若棠悔是真的看不见的话,她就会这么以为。

但她看见了。

隋秋天蹭上白灰的、粘着零碎枯叶的制服,略微凌乱的领口,稍微散下来的发丝,架在鼻梁上生起雾的眼镜,疑似跑过来便有些压不下来的气喘……

以及。

在步入她视野时,就始终背在身后的右手。

还有。

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坐在长椅上时。

隋秋天陡然松一口气。

然后又从绷紧变得放松下来的表情。

那个瞬间。

棠悔攥紧手中的墨绿丝帕,很想站起来,跑过去急切询问隋秋天发生什么。

但她在隋秋天眼中是个盲人。

这种伪装使隋秋天对她卸下很多防备,也使她失去很多可以袒露自己的机会。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坐在原地,在听见隋秋天的脚步声靠近时,颇为茫然地抬眼。

然后在近距离看见

隋秋天背着她的、那只无法压抑住颤抖的手之后。

仍然装作全然不知地抬眼,“隋秋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让他离开了。”隋秋天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平稳,不像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那般颤抖。

“他怎么答应的?”棠悔目光晦暗,落到隋秋天擦出血痕的手腕上。

“我……”隋秋天有些犹豫,但似乎是在这时候注意到自己不太得体的衣着。

便理了理发丝,也抬手扶了扶眼镜,然后木着脸说,

“我给了他一个管家给我的中秋大礼包,然后他就很感谢地提走了。”

棠悔望着她不说话。

“好吧。”

隋秋天大概是不忍心欺骗她太多,挣扎过后换了种更笨拙的说法,

“其实我爬到树上吓他了。”

棠悔盯着隋秋天始终不肯给她看的右手,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散,“怎么吓他的?”

大概是也注意到她的视线。

隋秋天缩了缩右手。

脸色相当不自然地阐述,

“我带着相机爬到他旁边的树杈上,开着闪光灯拍了他很多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