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是怎么说的?”棠悔耐心地问。

“她说,如果有合适的就让我帮忙带资料回来,然后会补一天工资给我。”苏南稀里糊涂地回答。

“可以。”棠悔点头,声音沉下来,“不过让她补的那天工资,用奖金给她补回去就好。”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时之间,苏南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棠悔怎么想了。

她这到底是想让隋秋天找到新的保镖,还是不想?

“还有什么问题吗?”棠悔注意到她的静默,主动问了一句。

“啊?没有。”

苏南马上否认。

却又在出去之前,迟疑几秒后,忍不住喊了一声,

“但是棠总”

“怎么?”棠悔平静抬眼。

苏南迟疑片刻,还是将自己以为的那件事实说出了口,“其实我觉得,如果你不想让秋天走的话,可能只要说一句话就好了。”

说实话,她不太明白,以隋秋天一心只为棠悔着想的性子,可能只要棠悔一句话,隋秋天就会毫不犹豫地留在她身边。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搞得这么复杂?

“我知道。”棠悔没有否认她的话,“我知道只要我说,她可能就会当作命令来服从。”

也知道,可能只要她开口挽留,隋秋天可能就会在挣扎过后,抛却所有犹豫和迟疑,答应她的要求。就像今天,她答应和她一起吃饭一样。

“隋秋天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棠悔冷静地说,

“可能我说什么,她就会相信是什么。”

甚至从来都不会对她有任何怀疑。

“可是这没有意义。”

棠悔说。

停顿片刻。

又像是在对某个死不悔改的人强调一样,轻声重复,

“苏南,这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棠悔开口,让隋秋天再在她身边,又留了下一个七年。

可能以隋秋天的性子,也只是又相当固执地以“保镖”的身份守在她身后,像现在这样始终不肯逾矩。

棠悔深知这一点。可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的毫不留恋地放隋秋天离开,隋秋天并不会像她以为的那样,会真的以“保镖”之外的身份安心和她相处。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渴望得到的东西几乎没有重叠。

虽然棠悔很不想承认。

但说到底,的的确确是因为棠蓉,她们才产生某种短暂而并不紧密的联结。

一旦某一天失去这层联结,那光是山顶到山脚那短短一段路,就可以将隋秋天和她隔得更远。

可能以后,当棠悔坐在办公室里,开那些永远开不完的会议、或者是出那些永远都出不完的差的时候,隋秋天收拾行李离开她,渐渐抛却她给她留下的印迹,重新染上一个新的人的气味。

或许她会和新的人交谈甚欢,会每天一起吃饭,散步,聊最近新出的电影,在假期的时候约好去海边,共同养一只猫或者狗,再和彼此说早安,午安,晚安。

而棠悔离她太远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陪她完成这些很小很普通的事情。

所以棠悔毫无办法。

长到三十多岁,她的朋友,伙伴,亲人,职业,爱好,生活习惯,欲望,甚至拥有的所有一切,都是从棠这个姓氏中继承而来的。

只有隋秋天不一样。

她是棠悔自己想要的。

但实际上,棠悔可能根本不懂得和人相处,也不懂得如何处理自己快要满掉的欲望、卑劣和羡慕,更不懂得,要如何用正当手段挽留一个人。

当然,如果到了最后一天。

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