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开始,棠悔的眼疾终于出现好转的迹象,光亮之下,能朦朦胧胧看见一点影子,却看不清人脸。

而到今天。

她已经能透过会场那面镜子的反射,在密集的昏暗中,模糊看见隋秋天的脸庞

她的保镖小姐长了一张年轻可靠的脸,戴的眼镜有些呆板,是七年前的款式,稍显过时,嘴角平直,不笑,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好像一个冷脸工作狂。

站姿笔挺,双手背立,躲在廊道下的阴影里,基本不和任何人交谈,只集中所有注意力注视着她。

个子很高。

似乎比十九岁那年还要高,如果走近,应该要比棠悔高一个头。

原来已经七年那么久了。

“棠总。”

主持人的声音陡然出现。

打断棠悔的思绪,“要不我来扶你下台吧?”

棠悔将盲杖稳稳拄在地上,轻声对旁边的主持人说,“不用。”

主持人只好有些尴尬地收回已经伸出来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棠悔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不悦。

棠悔拄着拐杖往台下走,上台的路隋秋天已经和她说过一遍。

她只要照原路就能返回。

更何况,她在今早发现,自己在有亮光的地方已经能看清很多事物。

只是目前,她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给任何一个人。

包括隋秋天。

棠悔稳步下了台。

可出乎意料的是

她脚下经过多次改良的高跟鞋还是出了问题,在快要步入廊道的时候,很不小心地别了一下。

一时之间她十分意外。

以至于险些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不太得体的表情,甚至是摔倒。

但也就是在那时

身后有只手及时搀扶了过来,撑住她的手腕,手心温度很热,隔着丝帕。

等她站稳之后,就很得体地松开。

“棠小姐,我在你身后。”隋秋天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听起来很可靠。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棠悔冷静站稳,回头。

便看见隋秋天平静的脸近在咫尺,隐在廊道的黑暗里,有些模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应该没有笑,肢体动作也仍然很板正。

印象中,隋秋天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板一眼,像一块努力维持不快不慢的机械表,沉闷,克制,永远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可在这个当下。

棠悔却还是难以避免地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是在家里的花园内。

模模糊糊间,光照弥漫下,她站在阳台,看见隋秋天在和一个陌生女人交谈。

隋秋天在她身边七年,又忠心耿耿为她做这么多事。

她自然不会对隋秋天带客进入白山住宅有任何不满。

可那并不是正常的交谈。

平日里隋秋天性子有多木讷,有多守规矩,她不是不知道。

而今天早上。

她眼疾好转,便亲眼看见,隋秋天对这个陌生女人笑得格外开怀,甚至还没经过问询,就相当贴心为对方捻走耳边碎发。

而那女人也完全没有拒绝的姿态,眉开眼笑地拍了拍隋秋天的头。

当然。

隋秋天也没有对这类亲密动作有多抗拒,甚至还笑眯着眼,很自然地弯腰配合。

整个早晨,她的保镖小姐笑容满面,同陌生女人举止亲昵,完全没注意到阳台上的棠悔正在看她。

“棠小姐?”似乎是意识到她走神,隋秋天出声喊她。

棠悔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