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秋天惊讶抬眼。
看向棠悔在黑暗中有些散的目光,“怎么会让你自己处理?”
“今天大家都很忙。”
棠悔解释,“我也不想让管家特意为我放下手中的事。”
隋秋天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棠悔问她。
隋秋天皱紧眉心。
继续给她处理伤口,但也没忍住叹了口气,“棠小姐,你太善良了。”
“是吗?”
棠悔好像笑了一下,好像又没有。她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是。”隋秋天不假思索。
仿佛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来佐证的事实。
棠悔停了一会。
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柔,“今天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隋秋天知道她问的是陈宝君想要借车的事情,心里沉淀的愧疚翻涌上来,
“棠小姐,我今天,其实没想要过来麻烦你的……”
“打电话的时候”
棠悔截断了她的后悔,“我听到有人在哭,是谁在哭?”
隋秋天愣了片刻,“方家轩。”
“方家轩是谁?”棠悔皱着眉心问。
隋秋天想了想。
用一种比较客观的方式描述了方家轩和她的关系,
“我表姐的亲生表弟。”
“也是你表弟?”棠悔理所当然地问。
隋秋天摇摇头,“不是我弟弟。”
棠悔似乎没能理解。
隋秋天垂下脸。
继续没有任何情绪地给棠悔处理着伤口,
“我亲生母亲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落。
棠悔许久都没有再出声,她似乎在耗费时间去理解,隋秋天为什么最开始要用“我亲表姐的亲表弟”来描述“我亲生母亲的亲生儿子”。
虽然这么多年,隋秋天都生活封闭,但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对于情感的感知较为迟钝。
她不太会看脸色。
很多时候看不出来别人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脑回路可能也和很多人不一样。
所以大人都说她怪里怪气。
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只能逼迫自己去适应大多数人的理解方式。
也在成为棠悔保镖的这几年,逐渐有了一套自己处理情绪情感的系统性的方法。
比如说。
棠悔不开心的时候会不喜欢穿鞋,棠悔难过的时候会不开灯,棠悔唇角上翘的时候可能是愉悦,也可能是不太高兴,棠悔沉默的时候可能是快乐、愤怒、厌恶、恐惧、惊喜……以及心疼?
最后这个有待考察。
可能对普遍人来说,处理情感只需要一个自动感应的开关。
但对隋秋天来说。
她需要在一个很黑的屋子里面,手动摸索找到好几个开关,才能确认自己是准确的。
换句更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情感系统能够拟人,那么她的情感系统大概也等同于一个盲人。有时候特别准,有时候又会识别障碍。
所以在棠悔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隋秋天重新解释,
“但方家轩和我不是同一个父亲。”
甚至还十分客观地补充,“所以我不像他那么爱哭。”
这句话说出来。
她觉得已经足够清晰。
便耐心等候着棠悔给她回应,或者直接忽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