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战战兢兢地松了手。

她看棠悔只能勉强摸索着给自己上药,有些害怕,

“小姐,要不我去找家庭医生上山来?”

“不用。”棠悔拒绝她的提议,自己勉强给手上倒着药水清理创口,“这点小事,没必要。”

佣人好像很年轻,呼吸听起来很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盯着棠悔的手,沮丧地说了一句,

“秋天小姐不在可真麻烦。”

棠悔手中动作顿了片刻。

她注视着自己血迹没有被清理完的手,很久,轻轻地说,

“是啊,她不在可真麻烦。”

包扎过程没有太久,棠悔基本都是自己来的,只让这个年轻的佣人帮了下手。

最后,两个人包扎的纱布看起来也松松垮垮的,还隐隐渗着血迹。

佣人可能觉得这样不太好,便主动开了口,“小姐,要不我喊管家过来试试吧,她应该会包得比我好一些。”

“不用了。”

棠悔看了看自己手上不算包好的纱布,脸色苍白地说,

“这样就可以。”

佣人觉得奇怪,哪有人眼看着包得这么差还不生气的?

但既然棠悔都说了,她也就没说更多,只是在临走之前,问,

“小姐,我需要把这件事通知给秋天小姐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棠悔的唇色都比刚刚苍白了些,摇了摇头,“不用急着通知她。”

“不通知吗?”佣人问。

棠悔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手,“她在开车,最好不要让她分心。”

佣人愣了半晌,这才想起,雇主的外祖母和母亲,都是在车祸中去世的。

“你可以走了。”棠悔平静地说。

她不喜欢任何人在她面前显露出这种眼神,类似可怜,同情。

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当个盲人也并非全都是坏事,至少在那段最混乱的日子,她可以避开很多这样的眼神。

与此同时,当她躲在暗处,也可以发觉很多,她以前可能不会发觉的事情。

于是那天,在摔坏那个玻璃杯,清楚听到隋秋天飞奔向她的脚步声时。

棠悔紧紧盯着满地的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选择伪装。

也毫不犹豫地。

径直踩了上去。

于是她得偿所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隋秋天为她感到后怕和担忧的表情。

这是真实的。

她相信。并且总是固执地相信,只有出现在这种时刻的真情,才最值得信任。

在拍那张全家福的时候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属于贪得无厌的那种人,明明自己的真心躲在暗处捧不出来。

却又无时无刻都希望,看见别人活生生为她跳动的真心。

佣人走后,棠悔看了眼时间,觉得隋秋天大概不会这么快回来,便拄着盲杖回到卧房。

另外一名佣人正在卧房为她整理衣柜。

有件衣服她很眼熟,是那天隋秋天在轮船上给她披上的制服外套。

但这名女佣似乎并不知道这件衣物属于隋秋天,便整理在了棠悔的衣柜里。

棠悔想了想。

等女佣走之后。

拿着这件外套,缓步踏着楼梯,去到二楼,来到隋秋天房间门口

整个二楼其实都属于隋秋天的生活空间,但她并没有透露出太多生活气息在其他地方,几乎将自己的七年全部关在了那间小小的卧房之中。

房间主人不在,作为雇主理应回避。

但棠悔有着正当理由,也没有所谓的道德和边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