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戴方框金丝边眼镜。

面带微笑地过来接她们手中的水果礼品,与程时闵和陈宝君寒暄着,看上去很友好。

女的大概五十岁出头,新染过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发膏质量不好,在太阳下显得有些发红。

她低头笑着摸了摸这个小男孩的头。

却又在抬头看见隋秋天之后,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

叫轩轩的男孩昂了昂下巴,举了举手中闹事的水枪。

因为这是他从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他的父母。

也是隋秋天,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亲生母亲。

-

她叫陈月心。

和隋家昌离婚之后,就离开潮岛,来到台市,与一个工作是小学教师的男人结了婚,有了一个新的、不怎么听话的、也不怎么懂礼貌的、但懂得如何获得父母宠爱的孩子。

十五年前。

酗酒的、会家暴的海员隋家昌死了。

留下一笔保险金。

陈月心用这笔保险金,把隋秋天托付给了自己的姐姐陈宝君。

不久之后。

她的姐姐陈宝君觉得带两个小孩实在太苦。

于是在取得陈月心的同意之后,隋秋天被送进一家说是全方位监管、不让家长操心的、确保会让每一个孩子出来之后都听话乖巧的武校。

“又长高了。”这天太阳很大,晒得人与人之间的汗液粘着不清,陈月心慢慢走过来说。

她是看着隋秋天说的,目光里似乎也有几分闪烁的泪光,像是有很多愧疚。

隋秋天觉得奇怪

因为陈月心和棠悔说一样的话,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可明明看不见的那个,是棠悔。

隋秋天不说话。

也躲开陈月心来摸自己头的手。

陈月心愣了一下。

方家轩却不躲了。

又过来。

用水枪里的颜料假模假样地“呲”了一下隋秋天,大概是大人在场,他没有真的故意往她身上“呲”颜料,似乎只是做个样子,然后名正言顺地为自己的妈妈闹不平。

他好像很聪明。

也很清楚,这样会在大人心里获得“懂得爱护妈妈”的称赞。

而隋秋天只会变成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先上楼吧。”陈月心的丈夫摸了摸方家轩的头,打着圆场,

“饭菜早就都做好了,等着你们来吃呢。”

“那我们先上楼,先上楼吃饭。”陈宝君接了话,也过来搂了搂隋秋天的手,

“别跟你弟弟计较,他还小。”

隋秋天不发一言地抽出自己的手。

陈月心拍了拍方家轩的头,又看了眼隋秋天,没再说什么。

等所有人都往楼上走。

程时闵找出纸巾。

给隋秋天擦了擦袖子上的黄颜料,微微皱眉,“这方家轩多大了,怎么还不懂事?”

隋秋天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黄颜料,自己又打开车门,找出湿纸巾,闷头用力擦了擦。

“算了,先上去吧。”程时闵给她擦了一会,也没什么耐心了,

“一件衣服而已。”

程时闵扔了纸巾。

低声劝慰她,

“今天你妈妈五十岁生日,她每年今天都特意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你既然来了,就算心里还记着当年那件事,不肯原谅她,但我们也不要太明显。”

她见她不说话。

像小时候过来武校看她,隔着铁栅栏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