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镇道:“这?倒不是?拿大,只是?关乎司礼监的颜面,一个典簿,总不好叫你孤身出门,你自己挑个人跟你去吧。

方维见陈镇端起茶碗来,跪下叩头?,退出去了。

他走出来,望着?院子里?的花木发了一阵呆,心里?默默盘算,想着?这?趟差事,必然不是?什么美差,一时心乱如麻。

待到回到文书房,他定?了定?神,先将手上的奏折一一规整过了,又仔细验看了一遍。果然便有小?宦官抱着?一摞子奏折和文书过来了,交到他书案上。

方维见最?上头?正是?陆耀的奏折,便笑了,拿起来细看。他细细理清了前因后果,原来三?年前,广宁侯张寿年的侄子张南生,与?寿昌侯徐延平的家人,便因为肃宁县的一千三?百亩庄田归属,发生了奴仆械斗,致死五人。当地知县上奏后,张寿年的侄子张南生获罪下锦衣卫狱。

直至十天前,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陆耀上书,参奏狱中?的在押犯人,已?非张南生本人。圣上雷霆震怒,责令陆耀即刻将张南生捉拿归案。首辅李孚又带头?上书,参劾张寿年数十年来自置土地,侵犯民田,不报纳粮差者,多达万亩,又有殴民致死情形。

方维心下雪亮,便点了点头?,将些紧要文字记在心里?,又去见过了掌事太监,将陈镇和他的对话一一道来,又道:“这?趟差事,谢谢掌事安排,我?将手头?的活计交接清楚了,便与?户部商议,不日启程去往肃宁县,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掌事太监听了,心中?略有些过意不去,便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差事,原是?苦差。只是?如今文书房里?你也知道,那些人被罚了月俸,心中?如何肯服。你又刚升了一级,正有人要抓你个错处呢,你便暂且离京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

方维笑道:“正是?呢。我?知道掌事一向待我?极好,为我?谋的是?长远之计。这?些日子以来,我?在文书房里?坐着?,也稍微知道些眉眼高低,以后还请掌事多多关照。”

掌事太监点了点头?,笑道:“你既如此明白我?的苦心,便好了。老祖宗叫我?给你派个妥贴的人随身伺候着?,你看看挑谁合适,便跟我?说。”

方维道:“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原是?苦出身,什么活自己都?做得,只是?路上做个伴罢了。”想了一想,又道:“咱们宫里?头?,保定?府出来的中?官也多,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们有没有肃宁本地的,我?便带了他去,路上也方便些。”

掌事太监也点点头?道:“你这?样想,倒是?十分周到。话说保定?府出身的中?官,在宫里?也是?十有二三?。你先回去吧,我?叫他们列个单子,你回头?自己挑一个。”

到了掌灯时分,就?有张单子送到了方维面前。方维见上面列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他也认识,便是?王有庆。他笑了笑,就?将王有庆的名字用笔圈了。

不多时,王有庆便诚惶诚恐地过来了,方维笑道:“咱们到外面说几句话去。”

月朗星稀,院子里?风轻轻吹过来,带着?点花木的清香。方维跟他在一个角落里?站定?了,问道:“你几岁了,进宫几年了?”

王有庆低头?道:“我?十八岁了,进宫有七八年了吧。”

方维笑道:“想不想回家见你家人?”

王有庆睁大了眼睛,连忙跪下道:“方公公开恩,别将我?赶出去。”

方维连忙把他拉起来,笑道:“是?我?说的不对,你想到哪里?去了。”就?将去往肃宁县的事情一说,略提了提张寿年的名字。

王有庆又惊又喜,想了想,又苦着?脸道:“这?张寿年我?也知道,是?我?们本地的大地主。他就?是?张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