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耀便点了点头, 笑道:“那卢姑娘为人倒是着实信得过?, 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方维问道:“你将此事查清了?”

陆耀道:“我怕打草惊蛇,便私下里叫了几个心腹去查。不查则已?, 眼看着又扯出一桩大案来。”又低声道:“我的人按照犯人的住处去她家?里查证, 又秘密找了几个人辨认, 竟查到真?正的犯人已?经改名换姓, 在奸夫家?里做了小妾。”

方维惊讶道:“那牢里的是谁?”

陆耀道:“牢里的这个女犯,一直痴痴傻傻, 说不出来历。我又将验身婆子私下扣住了,打着问了一宿,她才说出实情。原来这京中竟有些人,专管各大监狱里头犯人掉包之事。只要用钱将路子打通了,锦衣卫大狱也能调换人出来。他们在外?头寻个年?纪相仿的乞儿?或是院子里的下等姑娘,骗出来用些手段,将人弄得痴痴傻傻,弄进牢里。这牢头都是收了银子的,自然不问。过?不多久,要么人就病死了,要么就处决了,神不知鬼不觉。”

方维心头一震,道:“这等没天理的勾当。”

陆耀正色道:“我竟不知北镇抚司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参与其事,也不敢露出风声出来,怕打草惊蛇,牢里的女犯被人灭了口。想来想去,只有找你商量。”

方维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几张纸来,摊在桌面上。用手指着其中一张道:“这是刑部和北镇抚司的堂官报上来的参与录囚的在押囚犯名单,里头可?有这个女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耀拿起名单来,细细看了两遍,摇头道:“没有。”又皱着眉头道:“难道刘指挥也知情?”

方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闪烁,笑道:“我猜到你的心思了。你是想参刘勉一本。”

陆耀抱着手臂,站起来走了两圈,叹口气道:“仅靠我手上的证据,实在不足。参劾上官,那是泼天大罪。那个女犯又是傻的。”

方维见陆耀神色变幻莫测,笑道:“陆指挥,只靠这些搬倒刘勉,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他在这个位置上久了,也是树大根深。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妨听听看。”

陆耀坐下道:“你快说。”

方维伸出手去,在桌面上虚虚写了个“孚”字:“咱们须借着他的力。”

陆耀拧着眉头看了看,“李孚?我除了去南京宣旨那一趟,平日跟他并?无往来。”

方维道:“岂不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锦衣卫监狱,每年?进出不过?百人,又多是钦犯,动手不易。那些犯人掉包的路子,便是在你们那里打通了,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倒是刑部大牢里,淹禁的囚犯极多,像是他们来钱的大头儿?。”

他又打开刑部囚犯的名单,道:“你倒是不妨拿下几个人,用心打着问,让他们供出些在刑部大牢里头掉包的铁证来。”

陆耀听了,皱眉道:“刑部大牢里头的事,又跟我北镇抚司有什么干系呢?”

方维笑道:“你是带过?兵的人。兵法有云,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李孚现下要当首辅,明面上虽没什么,暗地里正和顾廷机弄得水火不容。刑部的堂官,是顾廷机的学生,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之人。李孚正愁着找不到人做筏子,你若是透些证据给?李孚,他一定会据实上奏。这等丧尽天良骇人听闻之事,圣上听了,定会下旨撤查。我再跟督公讲一讲,便在旨意?里让锦衣卫狱一起严查。届时你是奉旨行事,什么脏的臭的,都给?刘勉翻出来,他捏着鼻子,也不好?不认。”

陆耀听了,心下雪亮,微笑道:“好?一招围魏救赵之计。”又想了想,“只一点不对,顾廷机现下是首辅,若他留中不发,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