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维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点灯。”
这声音是他的,但是又完全?不像是他的了,嘶哑得厉害,像是被撕裂过。
凭借着?声音,她判断出?他人在床上,心里猛然被揪了起来。回了一下神,她开口道:“好的,大人,我不点灯。”
房间里一片沉寂,方维喘了几?口气,勉强开口道:“我没事,你?出?去吧。”过了一阵,又补了一句:“把门?从外面插上。”
她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大人,你?……”
方维的声音很粗很急:“我喝多了,怕发起酒疯来,砸到你?。”
卢玉贞嗯了一声,平静地道:“好的,大人,我去煮些?醒酒汤来就走。”
她走了几?步,拉开门?闩出?去,回头关上了门?。回到耳房,把装蟾酥的小?瓶子拿了出?来,就着?灯光看去,里头就剩下了一丁点。犹豫了一会,实?在下不了决心,便又放回去。
她到了厨房把水烧上,又脱了鞋看脚腕上肿了一点,庆幸崴脚还不算太厉害。她坐着?想了一会儿,把外头的手巾归集起来,五六条一总放在盆子里,从缸里面舀了些?井水,蹲下身去将手巾在冰凉的水里来来回回浸透了,提起来拧干净了水,一一放在个小?铜盆里。
她端着?盆子进?了门?,走到床前道:“大人,喝了酒身上发热的话,就用这个擦一擦。”便把铜盆放在床头边上他伸手可及的位置。
方维“嗯”了一声,伸出?手来。黑暗里,她用手背敲了敲铜盆,发出?当的一声,给他提示了位置。她自己便向后退了几?步,退到墙边的椅子上,摸索着?坐下了。
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切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在这个房间的一角,他手指甲紧紧撕扯床单的细微声响,喉头挤出?来的微弱的呜咽声,浓重的一声一声喘息,以及冷津津的手巾在身上摩擦时,情不自禁吐出?的一口气,像是快意的“哈”地一声。他们?两?个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一个字也没有。
方维用完一条手巾,又换一条,不多时候便轮换着?用过了,便也敲了敲铜盆。卢玉贞慢慢走过来,毛巾触手已经是热的了,浸透了温热粘腻的汗水,有股发咸发苦的味道。她出?去用井水淘了一遍,再拧干了端回来。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来来回回了许久,也数不清大概是几?个时辰,长夜渐明,他的呼吸也渐渐和缓了些?,节奏也均匀了。
卢玉贞在椅子上听见了,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她松了口气,困意刚侵袭上来,忽然听见方维的声音,是一种凄厉的、破碎的声音,叫了一声,“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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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只听方维凄凄地道:“干爹,你?快带我走吧。”
她赶紧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上了灯,跳跃的灯光之下,照见方维在床上躺着?,蜷成小?小?的一团,紧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怀里却紧紧抱着?她做的新枕头,衣服都胡乱地扔在床底。
她举着?灯慢慢走近了,伸手给他扯了被子盖上。方维没有睁眼,眼角却有泪流下来,口中喃喃地道:“院子里茉莉花又开了一大片了,你?还不来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卢玉贞听了,摇了摇头,便把茶水吊子拿到床边来,斟了半碗茶水放下。又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搭在椅子上,走了出?去,给他关上了门?。
视药
卢玉贞把右手举到眼前, 左手在上面?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少商,中?冲, 少冲, 少府……”
方维从旁边看着她,笑道:“这是知道今天要见师父了才做功课,临急抱佛脚。”
卢玉贞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