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原有几亩地,是土里刨食的。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就好受些。我家?兄弟三个,我排老二。到我六岁那年,也是这样天老不下雨,就发了饥荒,草根树皮很?快都扒干净了。我大?哥跟我两个人,白天出?去讨饭吃,谁家?也没有余粮,要上一天饭,也是前心贴后心地回来。我弟弟还在吃奶,我娘没有奶,弟弟饿的猫儿似的整天叫,我娘只能?整些汤水喂他。眼看着没办法了,隔壁村子里有个刀儿匠,说是有些门?路,能?送些孩子上宫里去的。我爹听说了,就来找我商量。”
卢玉贞道:“您就答应了。”
方维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总不能?看着全家?一起饿死。后来,我就去挨了那一刀,又被送到北京。也是侥幸,我年纪小,又做的干净,就收到宫里来了。托些同乡给?家?里寄了些钱回去,勉强度日。后来,我就去了南边王府里头,跟家?里就失散了,等我重新?回了北京,再托人打听,才?知道我家?里人已经在逃荒路上染了瘟疫,都死光了。”
卢玉贞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只道:“大?人,原来您也是跟我一样的。”
方维道:“我听说了之后,有几年就过的浑浑噩噩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就图攒下点钱来,带着宝贝回乡归葬。我连这个念想都没了,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的很?。再后来,我就遇到了方谨,又过两年,收了郑祥。把他们拉扯着,我才?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滋味。”
他说到这里,转过来看着她,“玉贞,我是个没有根的人,这就是我的命,我也不后悔。你跟我不一样的。女?子在生育上,原本是苦的很?,我娘生了七八个,活了三个,我总见她挺着大?肚子操持家?事,生孩子也痛,带孩子也累,看着也心疼极了。可是你若是生了孩子,孩子大?了会笑会走了,管你叫娘,那就是活生生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也不是说要他们一定有多孝顺你,只是日子过得,总有些指望。我现在就指望方谨他们长大?,能?自己立住了。可你还年轻,还有得选,好好自己想一想。”
卢玉贞听了,一时怔住了,便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点点头道:“大?人,我知道了。”
恶疾
方维把写好的贺词呈了上去?, 黄淮看了道:“不?错,很是合用。”又笑道:“还是圣上洪福齐天,昨日一场雨下过来, 倒是万物复苏万象更新的光景。顾阁老连日地称病在家, 今天不?光人?来了,还立马带着群臣到西山还愿去?了,你说他这病, 是不?是好的太及时了。”
方维陪笑道:“督公说的是。自然?是天恩雨露,能治百病。”
黄淮打?量了一下他, 笑道:“圣上昨日让司礼监再去顾阁老府上赐药方, 我本来打?算让你发个小财, 让你到顾阁老府上走一遭,他今天倒是痊愈了,实?属不?巧。”
方维跪下磕了个头,“感谢督公惦念,小人?感激不?尽。”
黄淮道:“不?必谢我。这几日弹劾李孚的奏折, 也扣了一批了。那?些乖觉的,早就看清楚了。只?是顾廷机恋栈不?去?,是个麻烦。”
方维道:“他便是自己想归田园居, 他的子侄亲属、门生故旧们也不?干的。”
黄淮点点头道:“他儿子现放在工部?侍郎的位子上, 管宫室庙宇营造,这样的大肥缺, 他要是退了, 可就轮不?上了。剩下那?些亲戚门客, 平日里也是吃肉吃惯了的, 谁也不?肯吐出来喝汤。”他敲了敲贺词,若有所思地道:“也不?光是他们, 咱们宫里的,不?也是一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方维见?他意有所指,想是必有下文,果然?黄淮正?色道:“高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方维心头一凛,低头道:“小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