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子,他?轻手轻脚地脱了她的上衣。她手脚都酸软了,深深凝望着?他?,轻声道:“相公,对不?住了。”

他?苦笑?道:“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甚至都不?能……”

他?就笑?起来,“周公之礼啊,横竖我本来也不?能,咱们扯平了。”又将手在嘴上呵了两口气,“给我娘子揉揉肚子。”

他?的手很热,有点粗糙,轻轻地在肚子上转着?圈。忽然揉到?一个地方,她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坐了起来,冷汗霎时间出了一身。

他?吓了一跳:“我……我按到?哪里了?”

她皱着?眉头道:“这阵子下腹总是坠胀着?,憋不?住尿。我心里明白,怕是五脏有了损伤。”

她伸手去摸索着?,寻了个位置:“这里特别疼。”

他?将汤婆子放到?她身边,将她的脚抬起来,使了点劲给她揉:“是不?是好些了。”

她嗯了一声,只觉得脚上一阵酸胀,又出乎意料的舒服。她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耷拉下来,嘴里喃喃道:“舍不?得睡。”

她还?是渐渐睡着?了。

方维将被子给她盖好,放了床帐。他?自己起了身,披了件衣服,趿拉着?鞋子站在窗前?。窗外的雪花又开?始飘起来了,院子里的烟花架子上落了一层雪,将黑色的灰烬盖得严严实实。

忽然听见“呜呜”的叫声,他?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将门开?了一条缝。四喜瑟瑟发抖地挤了进来。他?小声道:“四喜,不?要叫唤。”

四喜抖了抖身上的毛,将雪抖干净了,绕着?他?转了几个弯,又站起来向他?拱着?爪子。方维笑?道:“是向我讨吃的还?是说恭喜啊。我今天和世上最好的女?人成亲了,她是我娘子了,是该恭喜。”

案上的托盘里原准备了些菜饭,卢玉贞没有胃口,只动了两三筷子,剩下的也都凉了。他?伸手拿了一小块肉喂给它,它就欢快地摇着?尾巴,香甜地吃着?。

他?低声道:“是不?是鞭炮把你吓坏了。”

四喜在地上趴下了,靠着?炭盆,很是舒展的样?子。它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盯着?他?。他?笑?道:“你长大了好些。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四喜极轻地叫了一声。他?想说什么,忽然喉咙一哽,两行眼泪直流下来,他?蹲下身去,捂着?脸,背部一抽一抽地动。

过了一会,他?觉得不?光是手心,连手背上也是湿湿的。他?愕然地抬眼,原来是四喜在舔他?的手,眼神有点慌。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摸摸它的头,苦笑?道:“四喜你乖,你就在这里睡吧。这里暖和。”

他?擦干净了眼泪,洗了洗,又上了床,将身体慢慢贴近了她。她睡得很不?安稳,常常发出低低的闷哼。他?知道她在忍痛,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夜无话。红烛照了整宿,第二天早上,方维睁开?眼睛,就看见卢玉贞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拿着?笔在医案上写?字。

他?赶忙道:“娘子,怎么不?叫我呢。”

卢玉贞道:“我早上觉得轻了些,见你睡得沉,就没叫。”又指一指旁边的拐杖。

方维见她脸色苍白,精神却还?好,心里热乎乎的,“我就说冲喜管用,巫婆神汉也不?是没道理。”

他?一拉铃铛,蕙儿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伺候梳洗。等他?们穿戴整齐了,方谨就端着?一盘水点心上来跪倒:“干爹干娘吃新年饭。”

卢玉贞心知肚明,笑?微微地拿着?筷子拣了一个,咬了一口,笑?道:“哎呀,怎么吃到?银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