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睛。方谨忽然?上前一步,半跪在她面前,手扶着她的膝盖:“别怕。”
她的脸忽然?扭曲起来,手掐着肚子,干呕了两下:“怎么这?样疼,你不是说……”
她整个?人直直地跌在地上,不断抽搐,表情痛苦之极。方谨弯下腰去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艰难地抬起手来,摸着他的脸,浑身发抖,嘴唇也渐渐发紫:“其实……我那天想跟你说,我……我改过年纪的,我今年……十四了。你得?叫我……叫我姐姐。”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眼泪没出息地糊了她一脸:“嗯,我知道了,你比我大。”
陈小菊眼前的世界起了一大片黑雾,冰冷刺骨地将她裹住,只留下他哭的很丑的脸,印在她心里头。她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层黑雾里来了一股暖暖的风。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点昏黄的光,什么也瞧不清。四肢百骸像是在热水中浸泡过,也缓慢地苏醒。
她又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看清了那是一盏小小的气死风灯。她躺在一辆马车里,正在晃晃悠悠地走。
有个?温和的声音说道:“陈姑娘,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想要坐起来,那人道:“别动。药效没那么快。过一阵就能起来了。”
她小声问道:“你是……”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她眯着眼睛,看见他年纪很轻,浓眉大眼,长相很周正。他说道:“我是给卢大夫做事的,叫杨安顺。”
她望一望左右,“方谨呢?”
杨安顺道:“小方公公走了。你在监狱吃了那个?药,便是一时呼吸心跳极微弱,路人见了,九成九会以为人死了。北镇抚司死个?犯人,也很平常。”
他拿起几封文?书:“这?是你们的户贴和路引。陈姑娘,你好好记住。你的名字是许月娘,余杭人氏,来京城探亲呆了几个?月,随父亲乘船回乡。船是我包下来的,就停在前面运河码头。镖局的人也在船上一路护送。到了杭州水运码头,你们就下船,有人在那接应。这?个?包袱你也拿着,路上要用?。”
陈小菊听得?一脸茫然?,杨安顺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两遍,她只得?咬牙记住了,忽然?反应过来:“随父亲?我爹他……”
杨安顺笑道:“令尊已经?到了。”
车缓缓停住,外面是浓黑的夜。杨安顺将气死风灯取了下来,扶着她走下马车。
借着灯光,她看见了水面上停着一艘客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着,甲板上挑着一只灯笼。杨安顺跳上船去,先跟艄公搭了话,又跟镖师客气地寒暄几句。
陈小菊茫然?地站在后面,望着宽阔的河面。杨安顺从船舱里扶出一个?人来。那人中等身量,身材极瘦,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眼睛往上翻着,头发已经?花白?。
她心中如遭雷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船去,抱着那人叫道:“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从云颤抖着摸摸她的头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运河码头岸边,有大大小小的货仓。在一溜货仓的尽头阴影处,停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