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高朋满座。今日却是一反常态,一群气?势汹汹的锦衣卫带着刀把?住了?楼梯口, 将过路行人赶到一边。

方维在门口落了?轿,锦衣卫便分成左右两队,齐刷刷地跪倒:“恭迎督公。”

方维摆摆手,又对着蒋千户笑道:“陆都督在楼上了??”

蒋千户引着他上楼:“陆大人也?是刚到。”

他推开一扇格子木门,带着方维进里间。陆耀穿着飞鱼服,大剌剌地坐在窗边喝茶,见他进来,就笑着起来拱手:“方督公。”

方维回了?礼,就在他对面坐下了?,茶博士托着热乎乎的毛巾茶盘上来,恭恭敬敬地问喝什么。方维道:“叫一壶六安茶。”

陆耀示意蒋千户去?楼下守着。两个人齐齐向?窗外看?去?。

两个衙役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了?高台,照着小腿踢了?一脚,他就跪下了?。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陈镇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一身破烂的囚服,在寒风里发着抖。衙役给他解了?绳子,又将他往架子上拽去?。

方维摇了?摇头,伸手给陆耀斟茶。忽然听见人群鼓噪,有掐着嗓子的叫好声,他向?外瞟了?一眼,心猛烈地跳起来。

有个高挑的人穿一身玄色布衫,手里捧着一碗酒,高声叫道:“送行。”他一眼认出来,正是高俭。

方维霍然站了?起来。陈镇本来将头垂着,任人群丢了?些烂菜叶在头上。他愕然地向?下面一望,伤痕累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怎么是你。”

高俭并不说话,将酒碗举起来,往他手上递。他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接住了?,忽然两行浑浊的老泪直流下来,“很好。咱们父子一场,到底也?算有始有终。”

他将碗里的酒饮尽了?,将碗掷到台下,登时摔成了?七八片。高俭利落地跪下叩头:“一路好走。”

陈镇笑着点头。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两个衙役将他的手紧紧缚在架子上,几下将他的衣服扒了?。

人群发出惊叹声和哄笑声。方维收回眼神,不愿再看?。

监刑的是刑部尚书,穿着红色官袍,板正地坐在后?面。时辰到了?,他将行刑的签子向?下一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凄厉的惨叫一声声从方维的耳朵里穿过,撕扯着他的脑子。他端起茶杯,手有些抖。

陆耀叹了?口气?:“到底是风光过,也?算值了?。”

方维道:“可惜张寿年在狱中得病死了?。我在这里想?见到的人,第一个就是他。”

他再不说话,看?着那些往前涌的人,他们拍着手掌,脖子直向?前伸,亢奋地看?着这一场热闹。高俭默默地逆着人群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大街的另一头。

陆耀低声道:“高公公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他笑眯眯地看?向?方维:“我只当没有看?见。”

方维哦了?一声,听见架子上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手里就将茶杯放下了?。

血顺着高台往下流。陆耀道:“你不必觉得有什么。今朝座上客,明日阶下囚,我见得多了?。”

方维点点头:“当日若是……此刻架子上的人就是我。”

陆耀摆摆手:“也?不要回头想?了?,多想?无益。”他看?方维脸色苍白?暗淡,眼睛里尽是血丝,沉默了?一会,开口安慰道:“我那里还有些上品燕窝,回头让人再送到你府上去?。还有些洞庭蜜桔、云南鸡枞之?类的,拙荆安排人挑出来的,你们也?尝尝。”

方维低头道:“多谢。玉贞每天都吃,味道很好。”

陆耀道:“我心里琢磨着,蒋大夫说的话,也?未必都可信。从太医院再找几个人,各医馆也?寻一寻,我就不信天下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