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脸来:“干爹养育之情, 孩儿?不敢忘怀。”

陈镇叹了口气, 摆摆手?道?:“都起来吧。”

他转脸看见纪司房的尸首躺着?血泊中。灯火映照下,纪司房的神情仍是惊骇状,十分可怖。他低头吩咐:“赶紧拉走,后面挖个坑埋了吧。”

两?个随从答应了,就将尸首拖到一边, 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他走向?方维,方谨见他眼光不善,连忙闪身挡在方维前面。方维向?外扯了扯方谨, 他也不动。

陈镇见他一脸倔强, 苦笑道?:“小方,你也养了两?个好儿?子?。”

方维跪下陪笑, 将方谨和郑祥挡在后面:“老祖宗, 孩子?不懂事, 您宽宏大量, 莫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镇道?:“都是孩子?,我?不会跟他们计较, 你起来吧。”

他带着?方维缓缓地穿过瓮城,向?行宫走去。中间?门洞上方挂着?“扶京门”的匾额,是严衡的亲笔。方维控制着?步子?,始终跟他离着?两?三步。他做了个手?势,随从们就远远跟在后面。

前方是行宫,后方是城门,皆有高高低低的灯火,唯有中间?这段路是昏暗的。陈镇忽然压低了声:“沈芳,你这一计做的漂亮。”

方维停下脚步,淡淡地答道?:“小人愚钝,不知道?老祖宗在说什么。还请您明示。”

陈镇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你跟黄淮在外面角落里,做了一场好戏给小纪看,诱我?入局。我?便失了分寸。”

方维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老祖宗说的话,小人全然不懂。将这里的变故奏报太后娘娘,是应当应分的。小人从未说过一句悖逆之言,对圣上的赤胆忠心?,苍天?可鉴。”

陈镇苦笑了两?声:“你我?心?知肚明,不需如此遮掩。这计谋并不算高妙,细想起来,破绽很多。只是……我?毕竟老了。若是我?能年轻十岁……”

方维低头道?:“您正?是当打之年,何必如此自?谦。”

陈镇转头望着?行宫的灯火:“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下人们斗蛐蛐,扔到罐里,纵然咬的肠穿肚烂,也要有个赢家。”

一阵凉风吹过来,吹动他的双袖襕蟒衣,他向?前逼近了一步,“沈芳,你信不信神佛?都交给上天?吧,只等神佛来选,看站在谁的一边。”

方维安静了刹那,忽然笑了:“我?干爹生前,喜欢看柳宗元的文集。他去世后,我?也渐渐学到了文章的妙处。我?最喜爱一句话:力足者取乎人,力不足者取乎神。”

陈镇听到最后,就冷冷地说道?:“沈芳,你未免太狂妄了些。”

方维直视着?他,脸色肃然。他原本是弓着?身子?,此时忍痛直起腰来,比陈镇高了些许:“命由心?造,福自?我?召。小人以为,神佛亦有此念。”

陈镇冷着?脸点点头,不再说话,又径直越过牌坊往前走去。方维默默跟着?。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到了宫室门前,只见嫔妃、内官众人都跪在殿外,脸色惊惶不定。陆耀抬起头来,向?着?他俩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