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该斋戒茹素,净口净心。这鸽子汤虽好,只怕我无福消受。”
严从周脸色便?沉下去,又勉强笑道?:“方少监虔诚礼佛,也是应该的。只是咱们同桌吃饭,我们这样大快朵颐,实在不妥,少监别介意。”
方维道?:“万事论心不论迹。我佛慈悲,我便?是吃锅边素,他也不会怪罪于我。何况这是我自己手上的罪孽,自己赎就是了,又岂敢扰了严大人的口福。”
严从周脸色略缓和了些,正吃着,忽然陆耀走?了进来,身后带着方谨,笑道?:“怎么这样好的饭,也不叫我。”
严从周连忙笑着让他坐,又问方谨是谁。陆耀道?:“这便?是方公公的干儿子了。在工地做监工的。前几天躲在山洞里头,真不容易。”
方谨一身都是泥,上前跪下来道?:“拜见?干爹干娘。”卢玉贞见?了他,忽然眼?圈红了。严从周瞥了她一眼?,又问方谨:“在山洞里躲着,难为你了。可有同伴没有?”
方谨道?:“当?时情急,没有同伴,我只往山上走?,找了个极窄的山洞藏了起来,侥幸没被水冲走?。”
严从周打量了他一下,笑道?:“那也真是受罪了,快来吃饭。”
方维却冷下脸来喝道?:“哪有你上桌的份儿。”又对着卢玉贞道?:“带他到院子里蹲着吃去。”
卢玉贞点点头,就带着方谨出去了,又拉着他问吃饭没有。
严从周跟陆耀又客气了一阵,便?起身告辞。陆耀对着方维笑道?:“我只说宁六送我的这西洋东西,稀奇古怪华而不实,没想到你拿着立了奇功。”
方维从抽屉里将火铳取了出来,递给?他道?:“多谢。若不是这把火铳,实在不知如何收场。这东西是件宝物,还是完璧归赵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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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耀摆摆手:“在你手上沾了血,认了主,拿回来不好,便?归你使用吧。我那还有几颗火药弹子,索性?给?你也无妨。”又小声?问道?:“刚严大公子出去了,我看他的样子,想必是心里不大舒服。他跟你谈什么了?”
方维就细细地将谈话说了一遍。陆耀跺脚道?:“你这又是何苦。这次你手刃叛贼,我已经上书给?你请功。你办事周全,只等工地复工,回去领功就是。严阁老?圣眷正隆,朝中声?望斐然,你没来由地得罪他做什么。我跟严大公子有些交情,深知此人心眼?小,又极聪明,他日报复在你身上,也未可知。”
方维坐在桌边,默然不语。陆耀道?:“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都是给?圣上办事的,这就是咱们的本?分,严家?要做什么,背后有什么人,又不关咱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我认识你以来,你事事妥当?周全,又有急智,我原本?佩服得不得了。今日怎么忽然就清高起来。”
方维低头捡了一块米糕,慢慢咬了两口,才开口道?:“陆大人。我本?是农家?子,自幼种田为生,灾荒年间?讨过饭,又被净了身,送到宫里来。侥幸读了几年书,知道?点圣贤道?理。书里说,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我看着外头的灾民,又想到当?日我肚子空空,在地下挖野菜的时候,烈日当?头,浑身发软,忽然挖到一块草根,赶紧填到嘴里,只觉得甜丝丝的,舍不得多吃,留了半块在怀里。等我回到家?,弟弟饿的猫儿似的在母亲怀里叫,母亲拿着那半块草根,边吃边流泪。后来许多年,我时时梦见?他们。今日洪水一过,生民涂炭,我心里实在难过得很,就跟自己当?年一模一样。”
陆耀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心肠好我知道?,只是你今时不同往日,是司礼监少监了,再往上走?,便?是正四品太监,家?人也不用再捱苦。卢姑娘跟着你,虽不说锦衣玉食,也算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