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抖抖索索地问?道:“二伯,咱们怎么办,那些人会死吗,他们会不?会造反啊。”

高俭道:“他们死与不?死, 与你无干。只是你看清楚了,现在两边都想要你的命。你跑了,这事更?说不?清了。”

方谨听了这话, 头?像是要炸开来, 忽然蹲下来捂着脸道:“我……我只不?过是想救两条命,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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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俭笑道:“好侄儿, 知?道当好人不?容易了吧。”

方谨闷闷地道:“可是我……我也当不?了坏人。”

高俭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到一旁, 弯下腰去拍着他的背道:“当坏人比这还?难呢。你还?小, 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你这一跑, 我看他们不?反也要反。我思量着,这山上有几处山洞, 我平日看好了的,你在里头?呆个几天,我给你弄些吃喝,你就躲着。这里是皇陵所在,一定会有缇骑来平叛。过个十天半个月,等下边消停了,你再出来,只说是被吓住了,不?敢动弹。你就是一个长随,谁也不?能说什?么。”

方谨嗯了一声,慢慢直起腰来,摇头?道:“二伯,我不?能躲着,我得进城去,找干爹想法子。他总有办法。”

高俭愕然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了,擅离职守,是什?么罪过。”

方谨叹了口气道:“要是真造反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高俭收敛了神情,凝视着他,见他脸上虽是一片脏污,眼睛却亮亮的,并无惧色。方谨退了一步,小声道:“二伯,我不?能连累你,你回孝陵那边去吧。我自己想法混进城去。”

高俭苦笑道:“什?么连累不?连累。二伯在这里,本就跟死人差不?多,也只有你干爹这么一个至亲的人了。好侄儿,你想好了没?有?你是你干爹的眼珠子,可千万别冒险。你还?有那个宫里的小姑娘……”

方谨听了这话,就有点窘迫地低下头?去,想了想又道:“我想好了。”

高俭见他语气坚决,笑着揽住他的肩膀道:“很好。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只是你没?有上司的文书,如何进城。”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明天又是经筵的日子,你干爹一天都在宫里,进了城,你没?腰牌,更?是进不?了宫。”

方谨道:“我认识几个守城门的太监,说不?定……”

高俭摇摇头?:“好侄儿,人心?险恶,盘问?几句你就露馅了。”他沉吟了一阵,忽然笑道:“被我想到个主?意,既要进城,又要进宫,也就这一条路了。”

天刚蒙蒙亮,一队牛车在京城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守门的中官查验了牌子,挥挥手,从玉泉山运送的水车咿咿呀呀地进了宫。

车在石板路上颠簸了一阵,稳稳地停在御膳房的后身,马车夫都下来了,将?巨大的水桶一个一个地往里搬运。

排在最后的一辆牛车里忽然有了些动静,水桶盖子轻轻地开了一道缝,一个湿淋淋的人从里头?爬了出来,很快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饶是夏天,风吹着透身湿,方谨也觉得有些凉。他在墙根下低着头?,走得不?紧不?慢。他不?敢去河边的住所,生怕被人认出来,想着方维此刻在司礼监,只能去找郑祥,就直奔经厂而去。

经厂后身他也曾来过不?少次了,今年夏天雨水丰沛,草又长高了些。他在角落里站着,忽然有些失神。发了一阵呆,天渐渐亮了。他又往里缩了缩,瞪大了眼睛等着郑祥。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他循声望去,见是三五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小姑娘在一起走着,个个服彩鲜明,神采飞扬。他一眼望见了小菊在里头?,浅浅微笑着,说不?出的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