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道:“大人不必如此。”

李孚道:“我本是个举人出?身,混得好些,这辈子也不过当个县令。忽然?天赐一段奇遇,以议礼起家?,数年官至首辅,满朝臣子,无不视我为媚上的奸佞。我为人刚愎自?用?,不避嫌怨,满朝文武,想?是得罪了个干净。只是大丈夫生于世间,也当勇于任事。至于身后名?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罢了。”

张中铭忽然?道:“李大人,世上庸人极多,成大事者,不必听些禽鸟之音。如今官场风气,多以济私市恩、沽名?卖直为要,于时?务一无所知。得失毁誉关头若打不破,天下事无一可为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孚有?些意外,看?了看?他,微笑道:“年轻人,这话倒是很?有?些见识。”

张中铭的话刚出?口,觉得自?己说冒撞了,便看?方维。方维微笑着看?他,并不多言。郑祥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李孚望着外头的雨水,像是自?言自?语:“不求誉,不恤毁,尽公不顾私,不过是第一步罢了。经世致用?的务实之学,要天时?地利,更要人和。人性,人情……实在太难。”他提了口气,声音也高了些:“若我朝有?幸,能有?一人通识时?变,勇于任事,革除时?弊,以一身担当天下安危,救万民于水火,才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只可惜……我怕是此生见不到了。”

众人皆默然?不语。李孚慢慢站起来,看?着江之仪和张中铭,说道:“你们……先学些圆滑隐忍吧。顾全自?身,相机而动。”又看?着方维道:“方公公辛苦了。此次回宫复命,请代为奏报圣上和娘娘,恩典浩荡,李孚感激不尽。为臣子者,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维躬身道:“李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代为奏禀,不负大人所托。”

李孚微笑道:“那就好,诸位各自?安好,我先到房中歇着了。”

众人一起拱手?作别。李孚弓着腰,长随扶着他,缓慢地走进?了驿站深处,又听见几声沉闷的咳嗽。

光线慢慢暗淡下去,门外大雨滂沱。郑祥小声道:“干爹,那咱们?”

方维淡淡地道:“等着,等雨停,雨总会停的。”

工地

卢玉贞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捂着?脸定了定神。方维被她的动静惊醒了,迷糊着?睁开眼睛,转过身来, 拉着?她的手?问道:“玉贞,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了。”另一只手?就拿起手边的扇子给她扇风。

她摇头道:“没什么,估计是帐子里有点闷。你睡吧。”她伸手?撩起帐子,点上油灯, 下地倒了碗水喝。

方维也坐了起来,见她一额头都是汗珠, 笑道:“还说不是热的。”

她开了窗户, 外面蛙鸣阵阵就传进来。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笑道:“估计是天气湿热,身上有几处伤疤一起疼起来,总睡不好。”又问方维:“大人,你身上疼不疼?”

方维想了想道:“膝盖有点疼,后背和腰上有点麻痒, 别的还好。”

她点了点头,又小?声问:“那里呢?”

他就笑道:“我平日洗的勤快,不大有事。”他伸手?去解她脖子上的寝衣袢扣:“快给我瞧瞧。”

她愣了一下, 闭上眼睛。方维笑道:“我就是看看, 怕有什么不妥。”

他目光所及,她的伤疤有大大小?小?十几处。他轻抚着?几处较为?深刻的疤痕, 问道:“摸着?疼吗?”

她摇了摇头, 小?声道:“手?触到也还好, 摸着?也不疼。就觉得是里边疼起来的, 怪得很。”

他就叹了口气,俯下身去亲了亲她心口的那道疤痕, 那里中?间泛着?紫红色,是新生的血肉,边缘有些发白。湿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