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他们在?炕上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大概是?白?天走?了太多的路,她说了几句,眼皮就再也睁不开。方维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她就迷迷糊糊地道:“大人,我舍不得睡。”

方维笑?道:“傻子。快睡吧。”

她摇摇头道:“回到城里,就得天天硬撑着拿主意,又要?应付许多人,一会花力?气,一会动心眼,也累的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玉贞。我也没有办法。大概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吃苦的。稍微有些甜头,就能撑着走?好长一段。”又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咱们都好好撑下?去。”

第二天午后,他们走?在?乡间的路上。雪比年前化?开了些,车辙深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黑色的泥。

方维给她背着包袱,他们默默地走?着。忽然听见马蹄声哒哒作响,路中间有两匹骏马极快地直冲过来,骑马的人见了他们,却一点放缓的意思都没有。方维赶忙将她扯到一边,又转过身护住了。

马匹跟他们擦身而过,很快就没了影子。方维的棉袍下?摆被溅上了一大片泥点子。卢玉贞取出帕子,蹲下?去使劲擦了两下?,见擦不干净,皱着眉头道:“怎么这样横冲直撞的。”

方维连忙道:“回去洗洗就好了,只别?耽误了你的事。”

他们上了官道,老吴的马车果然已经停在?那儿。方维便不好与她亲密,只是?扶着她上了车,将包袱还有一大包冻柿子冻梨放好了,微笑?道:“多保重。”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她撩开帘子,见方维直直地站在?路边冲她挥手?。她也一直挥着手?,直到再也望不见了,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冻梨,在?嘴里慢慢嚼着。有些凉,可是?泛起来的都是?甜味。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眼泪流到了嘴边,她也顾不上擦。

马车在?视野里看不见了,他心里好像被人挖了个大洞。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来,慢慢沿着小路往回走?。

他踢着一块小石头,路上走?一走?停一停,快到家门口了,忽然看见刚才险些撞人的两匹骏马拴在?外头。

两匹马一黑一红,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体格匀称,毛色油亮,非富贵人家养不出。他多看了两眼,又推开院门。

两个年轻人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都穿着黑色暗花缎子斗篷,里头是?白?色云纹曳撒,神色有些傲慢。不用开口问,方维就看出来了,这是?宫里的人,至少也是?正五品。

略高一些的一个从腰里取下?牌子,冲着他亮了亮。方维认得是?乾清宫的牌子。两个中官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臃肿棉袍、戴着一顶毡帽的人,面面相?觑。高一些的便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方维方公公?他们说你住这儿。”

方维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正是?小人。”

两个人又对视一眼,点头道:“等了你好一阵子了。跟我们走?吧。”

面圣

入夜的紫禁城, 万籁俱寂。混堂司内,方维听到了?二更鼓声。他骑着马一路疾驰进了?宫禁,已经是?浑身筋骨酸软。此时经热水一泡, 整个人竟像是?要化了?一样。

他摇了?摇头, 强撑着从浴桶中出来,用手巾将全身上下擦干净,看旁边摆了?一盒香粉, 又打开取了些往身上扑了扑。

他换上中衣,又将自己随身带来的青色贴里穿上了。这几个月瘦得厉害, 外衣穿起来空空荡荡, 像是撑不起来似的。

他坐下来对着镜子梳篦头发, 忽然看见?自己头发在鬓角白了许多,眼角也?是?多?了?许多?细纹,暗暗叹了口气。他很快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