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流筝垂眸,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他似是想起什么,淡淡开口解释:“当时湖里太暗,我没看见你也落了水,所以才只救了晚乔一人。”
崔流筝抬眸看他,眼眶微红。
他没看见?
他怎么可能没看见?
她明明就在崔晚乔旁边,明明挣扎得那么用力,可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毫不犹豫地游向了崔晚乔……
崔流筝死死咬住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多可笑啊,为了不让她记恨崔晚乔,他连这种谎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她很想问他,在东宫朝夕相伴的这五年算什么?
还想问他,既然他心里只有崔晚乔,她又算什么?
可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睫,轻声道:“殿下,我累了,想休息。”
萧澜景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点了点头:“你睡吧,我守着你。”
他说着,当真坐在了床榻处。
崔流筝背对着他躺下,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他守着她?
可他方才,明明差一点就答应了崔晚乔,要休了她啊……
养伤的两日,萧澜景破天荒地留在东宫,亲自盯着她喝药。
崔流筝安静地咽下每一口苦药,不哭不闹,乖顺得不像话。
直到第三日傍晚,萧澜景忽然开口,“今日有灯会,我带你去看看。”
崔流筝怔了怔,抬头看他。
好半会才垂下眼,轻声道:“好。”
可出宫要上马车时,她才发现崔晚乔也跟来了。
见崔流筝看着崔晚乔,萧澜景解释道:“晚乔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正好一起出去走走。”
崔流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没说什么。”
萧澜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灯会上人潮如织,火树银花。
萧澜景走在前面,崔晚乔像只欢快的雀鸟,一会儿指着花灯要他猜谜,一会儿缠着他买糖人。他纵容地陪着她,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崔流筝默默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恍惚想起五年前。
那时她刚嫁入东宫,也曾满怀期待地拉着他逛灯会,她试了整条街的小吃,兴冲冲地捧到他面前,却换来他冷厉的斥责:
“你是太子妃,怎能不顾身份做这些粗鄙之事?”
那晚,他把她买的十几样吃食全扔了。
她蹲在院子里,一块一块捡起来,边捡边哭。
而现在,崔晚乔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萧澜景坐在路边小摊前,笑盈盈地递给他一串糖葫芦:“尝尝嘛!”
萧澜景皱了皱眉,却还是接了过来。
“妹妹怎么不吃?”崔晚乔突然回头,故作惊讶地看着落在后面的崔流筝,“快来一起尝尝!”
崔流筝下意识摇头:“这些不干净……”
“晚乔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萧澜景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尝尝。”
崔流筝看着递到眼前的糖葫芦,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不是不能吃街边的小吃……
只是他心中想一起吃的那个人,不能是她罢了。
她机械地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比黄连还苦。
第六章
吃完糖葫芦后,崔晚乔又兴致勃勃地拉着萧澜景去看杂耍,崔流筝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脚底的水泡磨得生疼,却一声不吭。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走水了”,人流顿时如潮水般冲散开来。
萧澜景猛地回头,却发现崔晚乔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