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没有进来,只是遣退了暗卫,靠得离车帘近了些,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母后,您想离开吗?
「儿臣可以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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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和父皇在一起不快乐,儿臣感觉得到。
「儿臣希望母后可以快乐,像母后对儿臣期待的那样。
「儿臣会照顾好蕴阳,为她择一名好夫婿,定不会让她像母后那样,那么痛苦地,为了孩子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年仅十六岁,还未加冠的孩子,坐在马车外,隔着布帘,轻声告诉我:
「母后,儿臣很思念您。」
泪水止不住地淌下。
我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火场里,看着他冲进来,嘶吼着要救我时的无力。
「衡儿……」
「母后当初是不想生下儿臣的,姨母说的是对的,儿臣知道。
「所以儿臣总是很羡慕蕴阳,她是母后想要生下来的孩子,生来就带着母后的祝福。」
他顿了顿,说。
「其实去年,儿臣去临江府查案的时候,曾看到过母后。
「母后在帮一个卖菜的老人诊脉,笑得很是开心,在宫里,母后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开怀过。
「那时,儿臣想,母后一定要永远这样高兴下去。」
马车周围已响起刀剑相交的声音。
伴有暗卫的呵斥,哀号,和身体倒地的闷响。
不久后,一人走近,对太子说:
「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嗯。」
他从那人手里接过钥匙,递进车帘,「母后,把锁链解开吧。」
我闭了闭眼:「再给我一把刀。」
「好。」
等我砍断手上的麻绳,解开锁链走出马车,看见草地上尸横遍野。
太子穿着一袭月白色蟒袍,腰间系着宁王赠的玉佩。
少年人清朗地站在月下,眷恋地看着我的眼睛。
忍不住哽咽了:「母后……」
我上前抱住他。
他很用力地回抱住我,紧紧地。
半晌,擦了擦眼角的泪:「儿臣给母后准备了马车,母后快些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
「儿臣足以自保,母后莫要担忧了。」
他神态焦急地催我快些走。
给我准备的马车低调奢华,内里放了无数房产地契,并十多个打扮成护卫的暗卫,甚至还准备了两个伺候我的宫女。
……
而我看着他蟒袍上溅的血,一时竟有些迈不动步子。
傅衍的狠戾我最清楚。
衡儿放走了我,哪怕是他唯一的儿子,也定要受罚。
说来可笑。
我拼尽全力想再见一面的亲人,把我当作向傅衍示好的工具。
而被我从小忽视,长大后毫不犹豫舍弃的太子,竟甘愿惹怒傅衍,也要让我快乐地活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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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衡儿,我……」
刚想说什么,周围突然灯火大盛。
阵阵晚风里,御林军冒出来,把我和衡儿团团围住。
唯一剩下的口子里,走出来一对穿着锦衣的男女。
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