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有老态,本想道歉却因拉不下脸面,而有些支吾,“先前多有误会,是我...”
“林大人莫要道歉,我入仕不久不如大人见识多,功绩寥寥可数,能担上丞相一职全托家父安排,自然容易招人眼红,暗处若藏几个想借刀的小人也属正常,事出必有妖,皇后让我提醒您小心身边之人。”谢衍三两句话就化解尴尬的气氛,顺势还点出可疑之处。
“谢相是说...”林冠和欲言又止,神情瞬间变得凝重,摸了把花白短须,撑着膝盖起身作揖告别,“临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处理,下回再叙。”
“林大人慢走。”虽论职位谢衍是比林冠和高上一头,但论辈份,谢衍还是得起身送人。
上回救下梅老板后,为确保他的安全,薛燕歌就将他安排在长乐殿住下,薛燕歌问过梅老板是谁指使他勾引自己,梅老板装傻充愣只字不提,凭着漂泊在江湖多年的经验,练就一身墙头草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都明白。
梅老板不说,薛燕歌也没再问下去。
过不了几日长乐宫就遭刺客夜袭,袭的不是薛燕歌,而是住在偏僻院落的梅老板,幸好薛燕歌有先见派人保护,才让梅老板免于死亡。
梅老板被兰君带去薛燕歌面前,她靠卧在床看兰君替她寻来的民间小说,半阖着眼有些倦意,橘红色的烛火照在她半身,葱白指尖翻过一页,打个喝欠漫不经心说道:“梅老板再不说,可就没那个命了。”
梅老板煞白脸,好似真被那刺客吓着般,四肢跪地,语气惶恐而颤抖,“皇后娘娘请原谅贱民,不是贱民不愿说,而是那背后之人让贱民必须守密,一但泄密,不仅是贱民遭殃,整个梨园上下都会被祸害。”
梅老板从小就是个乞丐,幸亏有副好皮囊让戏班主捡回去,常人眼里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梅老板这并不管用,尊严脸面不如一碗素面来得重要。
梅老板也不怕骂,戏子这下九流的玩意儿,从古至今就没少受污辱,不差他梅清欢一个。
只是梨园等吃饭的百来张嘴,让他放不下手。
“事到如今,梅老板还觉得背后之人会守约?”
梅老板垂下头支吾半天愣是不回答,显然是有所顾忌。
薛燕歌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身离去,前脚刚踏出门槛,就让梅老板给喊住。
“皇后娘娘!”梅老板四肢伏地诚惶诚恐。
自从薛燕歌宣布和离之后,私底下早已没了皇后架子,见梅老板这副作态蹲下身准备将人扶起,谁知刹那间,梅老板露出狠厉凶光,从暗袖中滑出柄巴掌大的短刃,箭步向前直击薛燕歌命门,却在刀尖即将划破喉咙时转了个弯,反手将薛燕歌作为人质。
梅老板撕去伪装,气红脖子怒不可遏,“背后之人是否守约,我不清楚,只晓得我们这些蝼蚁贱命,在你们这些贵人眼中,不过是棋子,卸磨杀驴的戏码我演多了,也看多了,用不着你假惺惺利诱威逼!”
薛燕歌异常冷静,听着梅老板那字句铿锵得指责,有瞬间薛燕歌还以为自己真就是那两面三刀的混蛋,然而梅老板颤成筛子的手还是出卖了他,薛燕歌以眼神示意暗卫别动手,她淡淡说道:“梅老板,再演就不像了。”
说完,匕首坠地,金属声响亮。
暗卫涌上将梅老板压制在地,从受命接近勾引薛燕歌那天,梅老板每天都过的不安生,入宫后更是提心吊胆,如今他跪倒在地崩溃呐喊,“杀了我,杀了我,不甘他们的事!”
梅老板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梨园众人。
梅老板读书少但不傻,见识过许多显贵丑恶嘴脸,他不信背后之人会守约,更不信薛燕歌会帮助他们这些“贱民”,先前会救下他绝非发善心,肯定有别的理由。